“可以，”孟清红唇轻启，凉薄无比，“我不会害她的命。”
要她的命有什么意思？就这样失去一切地活着貌似更加让人痛快。
孟栀抽泣两声，低着头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转而又跑去扶蒋薇。
蒋薇穿着丝质长裙，头发凌乱瘫在窗边，并不领孟栀的情。
“我是要你去找荣亦驰！不是让你去求她！”蒋薇指着孟清嘶吼般骂道。
“去啊！”她一边发泄一边重重拍打着孟栀的肩膀，毫无平日里温柔母亲的模样。
“快去找荣亦驰来救我！”
“够了！”孟栀奋力推开蒋薇的手爆发似地大叫一声，左肩被蒋薇拍得生疼。
她有些心灰意冷道，“你还要我怎样！我去求孟清还不够吗？你犯了事啊妈妈？！”
“亦驰哥哥怎么救你啊？况且他不愿意接我的电话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就这样吧，妈妈，我不想再听你的安排了。”
被吼过的蒋薇终于害怕起来了，孟栀是她最后的活路了，她赶忙捉住孟栀的胳膊。
“栀栀，栀栀！是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你还是妈妈的乖女儿对不对？”
她一边急促说着一边弥补性揉按着孟栀的左肩，只是她心急力道太大，孟栀左肩的疼痛不减反增。
蒋薇还是被带走了，家里的佣人，隔壁的邻居都跑出来看热闹，孟清站在三楼自己的房间里，冷眼目送蒋薇被关上车带走。
孟栀和孟老爷子一眼都没向外看过。
蒋薇被强压着带上车的时候还在哭泣着挣扎嘶吼。
“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我是孟安平的妻子！他的钱是我的！”
“栀栀，栀栀！记得一定要救妈妈！”
车辆渐走渐远，四周看起来安静了些，久不晴朗的天空此刻更加阴暗，屋外竟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孟栀实在哭得有些累了，爸爸被撞得生死未卜，凶手竟然是自己的妈妈，她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自处。
她洗把脸下楼打算弄些水喝，猛然回神却发现家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她。
孟栀突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心底里觉得孟宅是她的家，她这些天的逗留看起来像笑话。
孟安平不在，蒋薇不在，这里就不能再被孟栀称之为家。
突然意识到这点的孟栀愣在原地，已经有些红肿的眼眶承着满眼的不知所措。
她突然疯了一样往外跑去，满屋没有一个人上去追她。
冬日天暗的快，此刻还没到晚饭点，天已经黑了个透，其他季节微不足道的雨滴这个时间也像刀子一样，打在身上沁着冷意。
别墅区离市区有点距离，又都是私家车来来往往，孟栀一路跑到了最近的公交站点，身上淋湿大半。
雨越下越大，孟栀蹲在站台里，也会有雨滴溅入，冬日里的冷风吹得她瑟瑟发抖。
孟栀犹豫着掏出手机，下意识想要联系顾铭生，却在按下通话键的前一秒止住了动作。
泪水混合着雨滴湿在脸上，孟栀抬手拭去水意，转而去打荣亦驰的号码。
风声猎猎，孟栀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她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打湿成几缕，冰凉地贴在肌肤上。
漫长的等待音后，电话终于接通。
孟栀几乎是带着全部的委屈情绪叫了一声，“亦驰哥哥。”
可荣亦驰没有听出来孟栀的无助，屋内炉火温暖，他坐在高档的单人沙发上，摆在茶几上的烟抽了一支又一支。
荣亦驰看着眼前冬天也穿着精致裙装，垂眸哭泣落泪的吴佳佳，心中同样十分茫然。
酒店那晚，跟他睡了一夜的人，就是吴佳佳。
荣亦驰满腔的愤怒当然不可能发泄在吴佳佳身上，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孟栀，也同样不知道如何处理吴佳佳的哭诉与道歉。
他缓缓开口，嗓音嘶哑带着干涩，“栀栀，我现在心情不好，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孟栀心中有些什么轰然倒塌，她极轻地说了声“好。”
然后木然地挂掉了电话。
强忍的泪意与呜咽如洪水般爆发。
顾铭生赶到车站的时候已经过了很久，孟栀早就哭够了，她麻木地抱着身子蹲靠在那里，只有寒冷带给她的生理性颤栗提醒着孟栀今天不能就这样待下去。
顾铭生将车停在路边，抽出一把黑伞撑开快步走到孟栀身前。
他自己也还在气头上，压根没想过孟栀会这么快地就联系他。
看见孟栀一个人湿淋淋的那一刹那，顾铭生恨不得立刻将孟栀捆起来塞进车里，然后一意孤行将她带到国外，回到属于他们两个人记忆中的地方。
可是他不能，他要孟栀心甘情愿一辈子待在他身边。
顾铭生撑着伞，没有开口安慰，他穿着质感高级的大衣，居高临下看着缩成一团，狼狈至极的小姑娘。
一把黑伞高高在上，在雨滴中笼罩了孟栀的身躯。
孟栀抬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他，顾铭生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黑眸在暗夜中瞧不出情绪。
“认清了吗？孟栀。”
“你和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只有我和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存在。”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淡漠得像无关紧要的人在宣判世界的规则，可就是这样的熟悉的声音，竟然就那么驱散了孟栀心中一部分的寒意。
她看着他，原本以为早就流完的眼泪此刻又再涌起。
寒风伴着刀针似的冬雨。
这边太冷了，没有一个人在意她。
不似之前的痛苦发泄，孟栀现在的眼泪像涓涓细流，一点一点平和倾诉着自己的委屈与无助。
顾铭生眸光动了动，终是没有忍住，微微俯身抬手触上孟栀早已冰凉的脸庞。
温柔干燥地指腹像寒冷黑夜里的光源，让人不自觉产生依赖与信任。
顾铭生感受到了孟栀的主动靠近，他喉结动了动，声音又柔和下来。
“跟我走吧，栀栀。”
“你知道，我永远会在你身边，就像从前一样。”
孟栀被冻得脑袋发僵，却又似乎十分清醒，她将脸庞凑到顾铭生手心，泪意止不住。
她有些苦涩地喃喃道，“对不起。”
顾铭生手指抚慰地按按她的脸颊肉，“我知道。”
“跟我走吧，我的栀栀。”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孟栀说了一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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