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女儿那顷刻间就红了的眼眶，冷寒玄心里突然后悔起来，却也庆幸，若不是事先通过气，这对这种事儿异常敏感的小丫头说不定得哭死。
“爹爹，您......”
被一脚踹倒在地又好不容易重新跪起的冷菲翎抬起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又可怜巴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拖长的尾音听在众人眼里，几乎所有人都听出了一种又委屈又无助的意味。
冷墨琪携顾浅燕站在旁边，二人均都冷眼看着这一切，今日这情形，足矣让他们痛快几日了。
自从自己母妃死去，前两年又被冷寒玄一顿毒打，又在那年纳了顾浅燕为正妃，从那之后，二皇子冷墨琪对整个皇室剩下的就只有......恨。
所以，他眸子中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下意识就向在远处站着的李株瞥了一眼。
冷寒玄一门心思都在底下跪着强忍眼泪的女儿身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一闪一闪的清亮的眸子，还有那眼里就快要溢出来的委屈，这些只让冷寒玄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
虽然知道他与女儿都在演戏，可即便这样，冷寒玄也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抽着疼。
悠悠转过身，他一甩袖子，声音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混账！”
“恃宠而骄，不服管教，不把朕的圣旨当一回事，阴辣狠毒的害了正允国太子，前几日朕对你所说也不听不做，看来真是朕把你给宠的惯的无法无天了，你枉为朕给你的所有宠爱......”
越说越快，最后冷寒玄只感觉这话已经说得他自己都要窒息起来，却也硬生生说得没有丝毫温度。
把手一背，就把自己最不愿意却也不得不说的话......说了出来。
“德顺，传朕旨意，正一品永和公主冷菲翎恃宠而骄，以下犯上，害正允国太子身染重病，不得救治，一再闯出滔天大祸，不配正一品永和公主身份，遂以，褫夺封号，贬为庶民，幽禁映月阁，没有朕的旨意，不得踏出一步。”
“父皇，您当真要如此对待......女儿！”
两行清泪从冷菲翎眼眶缓缓滑落，“吧嗒”一声，直直落在撑在地上的手背上。
声音不大，却让不少人听得清清楚楚。
冷寒玄只是瞪了她一眼，并未答话，如此，冷菲翎眼角眼泪又悠悠流下，悲惨无比、好不可怜。
妹妹跪在地上的惨样让冷墨殇和冷墨阳一下就受不了了，急忙上前小心的把冷菲翎给扶起，小姑娘软软绵绵的靠在冷墨殇怀中，冷墨阳殷勤的给她擦起了眼泪。
动作虽略显笨拙，可一下一下却擦得无比认真。
左手也把妹妹小手抓得紧紧的，想在此时给她一点点温暖，动动她的腿......安慰道。
“妹妹不哭不哭，疼不疼，就算父皇不要你了，全世界都不要你了，你也还有哥哥呢，三哥哥在，三哥哥会一直都在。”
注视着冷菲翎，太子握紧了拳头，也悠悠吐出一句。
“翎儿，太子哥哥亦如此！”
冷墨殇说完把冷菲翎轻轻推进冷墨阳怀中就跪到冷寒玄脚下，说得声声泣血。
“父皇，你当真要废了妹妹的公主之位吗？你可知道？一个被废公主的下场......”
“妹妹她......”
“你这是在质问朕？”
冷墨殇本就心急如焚，一时情急问出这样的话也理所当然，可冷寒玄那句冷音冷语的“质问朕”却还是让他在众人面前暂时闭上了嘴巴。
只默默答了一句，“儿臣不敢！”
瞧着太子低头跪地的模样，冷寒玄又开口淡淡说着。
“那就给朕闭嘴！她是朕的女儿，朕怎么处置还轮不到你一个太子来干涉，朕还没死，只要朕在一日，太子说话就还不算数。”
想着父皇这几年对他虽没有好脸子，时常罚跪，一跪就是好几个时辰，可到底，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几年对他终究不错的，朝堂上，也不断放权给他。
可如今......冷墨殇只觉自己被这一句句冷身冷心的冷语激得体无完肤，却还是抬头对上他的眼眸，心不甘情不愿的回了一句，“是！”
再次低下头来，心中却有了种莫名的安心......父皇刚刚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眼神，他......捕捉到了。
虽然不知事情前因后脉，却也从心里认定，这事儿好像并不如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场面又一度寂静下来，想着自己的计划，楚安泽把楚静旸拉在自己身后，上前“大义”的劝解着。
“冷兄，你看，你这......”
不顾众人脸色，他顿了顿继续。
“这永和公主还是个小孩子，而且我听闻冷兄又一直如此宠爱，未免娇惯了一些，实在犯不着对一个黄口小儿动这么大气，刚才那狠戾的一脚，我听着声音都心悸，要废除封号，贬为庶民......这处罚着实严重了一些，我可听闻冷兄一直都把这小公主当心头宝，如今责这样重的处罚，委实太过严重了。”
“如此，冷兄是当真不喜欢你这位女儿了？当真不心疼？”
最后一句，楚安泽眉心微敛，带着试探问出。
横了跪在地上的小姑娘一眼，冷寒玄淡淡收回视线，看向楚安泽时，眼里只是极大的狠戾与厌恶。
“心疼？喜欢？这冷菲翎仗着朕的宠爱就恃宠而骄，横行霸道，这样的女儿，不值得朕喜欢，到底是朕之前看走眼了。”
“再说，一位皇帝的喜欢与不喜欢，哪能当真作数，朕可以让她一跃成为凤凰，也可以让她一跌成为乌鸦，这事，你我同为国君，都是过来人，楚兄应该也能明了。”
冷寒玄阴测测的目光看向楚安泽，倒是让他一下错愣。
是啊！
在这深宫之中，不论孩子与妃子，都如冷寒玄所说那般，帝王看得起她便是凤凰，看不起便是微不足道的蝼蚁，甚至是可以任人欺负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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