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
“别走……”
肖母跳下病床拉住宋妍。
肖杨横着轮椅挡在门口。
肖杨双眼猩红，脸色却煞白：“不准走！你已经是我媳妇儿了！”
肖母疯了一样抓住宋妍：“我们家为你花了那么多钱，现在放你走，我儿子就没媳妇了！重新娶一个又得花钱，你得把钱赔给我！”
这一刻可谓图穷匕见，肖家将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儿当做货物一样买卖的心思昭然若揭。
郁从心对郁建华说：“报警。”
肖杨摔下轮椅，爬向宋妍：“不行！天王老子来了你也是我媳妇儿！”
肖母怒其不争、悲痛欲绝：“你别跟妈争行不？你是我儿子，我会害你吗？凭我们的家世，我可以重新给你娶清清白白的女孩儿！
比她漂亮，比她乖巧，没有乱七八糟的亲戚，没有莫名其妙的债务！你听我的好不好？！”
肖杨还是固执的说：“不！我就要宋妍！”
宋妍看着地上蠕动的一坨肉，想逃跑想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肖杨平静的时候就像一个正常人，当初她就是被那人畜无害的外表蒙蔽了眼睛。
但只有她知道，在夜深人静四下无人时，疯狂的男人有多可怕。
恐惧让她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
自由近在眼前，她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紧了喉咙。
肖奶奶气得头疼，忽然给一个后辈使了个眼色。
一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人忽然抱起地上的肖杨，不知做了些什么动作，下一秒肖杨就失去了意识。
肖母护犊心切：“你干什么？”
肖奶奶站出来：“我让他做的，孩子没事，过一会儿就醒，还是趁着这点时间处理宋妍的事。”
扼紧命运喉咙的大手终于松动，宋妍扶着床尾狠狠喘了几口气：
“连累了你们一家我很抱歉，我愿意接受你的条件，你借一万给我还给大姑，我给你打两万的欠条。”
那就是除了五千彩礼，其他的如数归还。
肖家花在宋家父母身上的医药费、丧葬费等诸多钱财，以一万块两清。
在没有结婚证保护的前提下，这个处理大多数人都能接受。
就算外人知道了，宋妍不理亏。
肖家的名声也能适当的保全。
可肖母还是觉得，五千块的彩礼拿不回来太可惜了。
正在她还想说什么时，肖奶奶拍板：“行！就还我们一万，但借你一万不行，不是有别的人上赶着借给你吗？
你就给我家打一万的欠条，两年之内还清，我们两家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肖杨被放到了病床上。
郁建华还在据理力争：“一万块钱太多了，前后不过个把月时间，你们能拿出什么凭证，宋妍父母治疗和丧葬花了这么多钱？”
郁从容说：“对！宋妍好端端去你家，现在却伤痕累累，你们要赔偿她的损失！”
肖母说：“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家把亲家两口子送进医院，好吃好喝的伺候，除了医药费还有营养费、各种人情打点。
那些当然拿不出凭证，但你们不能否认我们做了那些！一万五都打不住！
可既然我婆婆说了，那就一万！宋妍给我打一万的欠条！”
郁建华说：“不行！她一个孩子分不清轻重，我不能看着你们趁火打劫，五千！”
肖母怒道：“一万！她自己亲口说的！难道过了两分钟就不作数了吗？”
郁建华也怒了：“妈的，让警察来断！”
作势就要掏电话报警。
肖奶奶一拍床头柜：“八千！谁都别再争了！”
两方就像市场买菜一样讨价还价，将主角宋妍挤到了角落。
郁从容抓紧宋妍的手：“让警察来，你可能一分钱都不需要出。”
宋妍抖着身子哭了：“从容，你知道我的伤都在什么地方吗？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
郁从容就像心脏被钝刀剖成了两半，痛到难以呼吸。
她回头高声说：“六千，我家替宋妍还，都不用立字据，你们现在就能拿到钱，总比等两年来得强。
就算去沿海打工一个月也才几百块钱，宋妍连高中都没毕业，两年怎么攒一万？
我家现在替她还六千，从此宋妍与你们再无瓜葛，两方婚嫁自由互不干涉，你们接不接受？”
肖家婆媳俩对视，完全忽视了躺在病床上的另一个当事人。
肖母咬牙切齿：“行，就六千！”
郁建华还想说什么，郁从心捏了下他的手心。
郁建华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宋妍，终于妥协。
“好，我马上去取钱。”
肖奶奶不放心，叫了两个本家的晚辈，随郁建华去取钱。
床上的肖杨忽然发出一声呓语，宋妍再次抖了一下，郁从容立即紧紧抱住她。
宋妍头枕在好友肩头。
真奇怪，从前她觉得没有任何依靠，彻底死心，只想老老实实给父母送终。
肖杨怎么对她都没关系，一切加诸于身的痛苦仿佛都能忍受。
既没有希望、也没有害怕，满心只剩麻木。
因为她已经决定给妈妈送终后，就追随父母而去。
这一刻，自由近在咫尺，她却忽然变得害怕了。
黑暗的世界突然透进来一丝光亮，她想抓住，想要活下去。
好害怕肖杨忽然醒来毁了这一切。
心脏在胸膛里快到失去了节奏，她慌张得手心脑门儿直冒汗。
她祈祷着快点，再快一点！
千万别等到肖杨醒来，毁了这一切。
郁建华回来得很快，宋妍却觉得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撑着病房雪白的墙壁大口大口的呼吸，就像濒临溺毙的落水者终于冒出水面。
当面交接之前，郁从容忽然说：“等一下！”
肖母已经伸出的指尖颤了一下，不善的眼神横扫过来。
郁从容无视她的眼神，对挤在门口看热闹的病人和家属说：
“这六千块钱是宋妍退还给肖家的，肖家用于宋妍父母身上的医药费和丧葬费。
五千块钱彩礼不退还，原因大家都知道。
从此宋妍不再是肖家儿媳，彻底恢复自由身，肖家若反悔，各位能帮忙作证吗？”
有一人带头：“我作证。”
便有无数人说：“我也作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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