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林大壮就醒了。
轻手轻脚的起身，看着躺在床上还愁眉苦脸的肖铭，林大壮想着，一定要说服他们离开这里，去京师，这样自己也方便照顾小姑。
至于怎么说服，还是要好好的想想才行。
“大壮，起了啊。”林大壮刚推开门，走进院子里，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
林大壮抬眼望去，黑蒙蒙的院子里，林小姑正坐在院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姑？”林大壮连忙上前，快要11月了，清晨还是很冷的。
“大壮啊，我没事，就是年纪大了，觉不好睡了。”
林小姑推开林大壮的手，明显是不想起身。
“小姑，你这样，我怎么回去和我爹交代？”林大壮有些难受。
“唉，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心眼了。”林小姑顺着林大壮的力气从门槛上起身。
“走吧，这鬼天气越发的冷了，你去给我烧火。”
林小姑带着林大壮进了锅屋。
“大壮，家里现在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今天就简单的对付对付。”林小姑熟练的盛了一碗黄面，开始做起朝食。
“小姑，看你这话说的，以前家里没钱的时候我什么没吃过，就说去年那个时候，粮食没地买的时候，我们都啃过草根。现在能吃碗面疙瘩那可真是很好了，再说了，小姑你的手艺一碗面疙瘩汤，香的很。”
林小姑听了笑呵呵的说道：“你要是喜欢，等会多吃两碗。”
“好，一定。我已经好久没吃到小姑你做的面疙瘩汤了，我记得小时候，小姑经常会给我们做面疙瘩汤，那个时候每天能吃到一碗面疙瘩汤，都能高兴上一整天。”林大壮面含笑容的说着小时候的回忆。
“可不嘛，我记得你小时候最能吃了，家里啊，都是给你吃倒一大半的。”林小姑也笑着说。
“小姑，你看你，我都这么大了，你还埋汰我，要是让音音她们知道了，指不定背地里怎么笑话我这个当爹的呢。”林大壮故作不满的说道。
“呦呦，瞧瞧，孩子大了 ，都不让人说了。你要是小时候没做这事，我能拿出来说，说到这个，大壮。你小时候的糗事还真多呢。”
林小姑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林大壮怔怔的听着，以前的事一慕慕的浮现在眼前。
欢乐的时光刻在记忆里，无比的情绪。
那个时候的林小姑，年轻，有朝气，而眼前的林小姑，面容消瘦，头发已经多了很多白发，多了很多暮气。
林大壮笑着，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带着林小姑一家去京师。
……
吃完朝食，林大壮和林小姑送走肖铭夫妻俩，两人相视而坐。
“小姑，和我走吧，一起去京师。”
林小姑苦笑道：“大壮，你莫说这个，我是不会离开这的。”
林大壮急了，问道：“为什么呀，小姑？”
“这里有他爹和我两个小乖孙，我要是走了，他们会多孤单啊，逢年过节的，都没个人说说话，烧烧香，在下面会被欺负的。”
“小姑……”
“大壮，我知道你好心好意，但是出门在外的，还是京师那地方，你们能活下来就不错了。之前小小娘和两个孩子是没办法，他们要是不去投奔你们，三个人就没活路。我们不一样，在淮城生活了一辈子，老了，我得留在这，葬在这……”
“小姑，你……”
“大壮啊，小姑老了，故土难离……你明白不……”
“小姑，我明白。”
“这就好，你能明白小姑的心思，小姑很知足。”
林小姑欣慰的笑着。
林大壮看着林小姑欣慰的笑容，还是开口说道：“小姑，我明白，但是，我不赞同。”
林小姑的笑容僵住了。
“小姑，故土难离是没错，落叶归根也没错。但是，你看现在阿铭和弟妹的状态，留在这里对他们来说真的好吗？”
林小姑微微愣神，没说话。
“留在这里，不说你，单单说阿铭没次出去的时候，触景生情的，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从姑父和大子和小二死的阴霾中走出来。事情已经过去有一年多了吧，小姑你现在这样，我刚看到的时候，我都心疼极了，也不敢相信。那样一个爽利的人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小姑……我...我心疼你。在我心中，你从小带着我们长大，就是我们的娘亲，看着你们这样子，我难过，但是我不敢说，我怕你担心我……”不知道为什么，林大壮不管不管的说道。
“大壮……”林小姑看着流着泪的林大壮，失神的喊着。
“小姑，离开这里吧，和我去京师，重新开始，不好吗？”
林小姑低下头，不敢看林大壮的眼神。
“小姑，就算不为了你，也要为了阿铭想想，留在这里，阿铭每天都很痛苦。弟媳妇虽然话不多，但是我能感受出来，她也很痛苦，他们还没走出来……也许永远都走不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一切会好的...会好的。”林小姑大声说道。
“真的吗？小姑，阿铭昨天和我说的时候，我怕，我怕哪一天阿铭想不开，会去找他叔叔的麻烦……万一……”
林大壮的话没说完，但是林小姑知道林大壮想要表达的意思。
“我，我会看着的……会看好的，不会生事的...”
“真的吗？小姑？”林大壮看着林小姑问道。
林小姑躲避开林大壮的视线，暗自问自己，看的住吗？
自从事情发生以后，阿铭已经不止一次的去闹事了。
活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翠翠为什么跟着去，就是怕肖铭突然的去找麻烦。
自己也恨，恨老肖，恨他非要去帮忙。结果，害了自己，还害了全家人。
恨自己，为什么不拦着，如果拦着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一家人还好好的……
这样多好啊……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家里永远没个笑容，还担惊受怕的……
苦日子自己不怕，就怕没奔头了……
看到林小姑的态度有些松动，林大壮也没再劝，只是说道：“小姑，你们好好考虑考虑。我等会就出发去爹的坟上祭拜一下，回来了，我会去姑父的坟前上香，你们……”
“去吧，大壮，小姑会考虑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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