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溪陪着王桂芝去了一趟菜市场。在菜市场里，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施溪不知道该买些啥，王桂芝已经拿出女主人的姿态，也不跟施溪商量，就搞“一言堂”：买这，买这，还有这！施溪还在跟小贩讨价还价，王桂芝早已经把钱付了。
结束采购，满载而归。回家的路上，施溪大着胆子，试探着问：“王阿姨，我想问您一个，也许不该问的问题……”
王桂芝狡黠地一笑，也许，她早就知道施溪想问的问题，是什么，嘴上却回答道，“既然不该问，那你就别问呗！”
施溪颇感意外，没有想到，王阿姨会是这样回答。愣了一会儿，她仍然控制不住好奇心，问道：“可是，我，我真的很想知道答案。”
王桂芝又是狡黠地一笑，说：“那你就问呗！”
施溪停下脚步，很郑重其事地说：“我已经看出来了，您和我爹的心里，相互都有对方。我很想知道，您们俩的关系，到了哪一步？”
王桂芝的性格真是直爽，她一点儿也不避讳，说：“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对于这个答案，施溪有些意外，愣愣地没有吭声。
王桂芝补充道：“上次施老师去省城，我和他商量好了，是要去跟你‘揭盖子’的，突然出现弄丢了五十万的事情，施老师说，没有心情说这事了。”
施溪道：“说不说，没关系。我现在就对您表个态：跟您接触了这么长时间，我已经看出来了，您是个好人！非常非常好的人！我爹能跟您相依相伴，走完下半辈子，那是他的福气！我支持您们两个，走在一起！”
王桂芝的脸上，短暂地浮现出一阵红晕、一丝笑容，很快又被氤氲所笼罩，她忧郁地说：“自打弄丢了五十万，我觉得，你爹的态度，好像变了。彻底地变了。对我，变冷淡了……”
施溪真诚地说：“王阿姨，您别着急。我会帮您的！我会找我爹好好谈谈的。”
三人在一起吃完了团圆饭，送走了王桂芝以后，施溪去厨房洗完了碗，对父亲说道：“爹，您到这儿来坐下，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想问问您。”
施恩走到方桌边，缓缓坐下，他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引起心悸。他似乎已经猜到，女儿施溪想要跟他谈点什么。于是，直截了当地问：“谈你王阿姨的事？”
施溪连忙说：“是啊，是啊！既然你们两个人，都看中了对方，为什么就不能走到一起呢？我听王阿姨说，您上次去省城，原本就是打算向我公开您们俩的关系？”
施恩把手，伸向柜子，对施溪说：“把香烟，递给我。”
施溪犹豫地问：”医生不是说，让您戒烟吗？”
“是的，是戒了。”施恩哭丧着脸，表情凝重，“可是我，现在心里难受得很，想要抽一支，缓一缓。”
施溪知道，父亲是一个十分自律、守信的人，一经承诺，绝无反悔。自打医生确诊了病情，劝他戒烟之后，他不等手中的半包烟抽完，就毅然决然地戒了，还把半包香烟放在柜子里，留作纪念。施溪取出这半包香烟，递给父亲之前，不放心地问：“这香烟，不会长霉了吧？”
施恩凄然一笑，答：“你看，我现在这样的状况，还怕香烟长霉吗？唉，‘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了。”
施溪无话可说，给父亲点燃了一支香烟。
施恩狠命地拔了一口，淡淡的青烟，从鼻孔里飘出，这才慢慢地开了口：“阴错阳差，阴错阳差哪！还记得吗？那天，吃完了饭，你在厨房洗碗，我已经迫不及待了，问了你好几次，‘你在厨房里绣花吗？’我就是催促你快一点，我要跟你商量，我的婚姻大事了。”说罢，他嘴角浮现凄惨的笑容，又狠狠地拔了一口香烟。两口，就把一支香烟抽没了。
施溪问：“可是，我来了，您怎么又不说了呢？”
施恩答：“你一来，提到了借条的事情。转变了议题。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就说陈胜吴广起义吧，如果那几天，大泽乡不是连日阴雨，阻滞了陈胜吴广这些戌卒，按时去报到。按照秦法，过时就要杀头。横竖是个死，陈胜吴广就起义了。如果没有大泽乡的这场大雨，秦朝的历史就要改写，是吧？！”
施溪提醒：“爹，爹！跑题了，跑题了。”
施恩辩解：“没跑题。我是说，一件小事，最终会影响一件大事。那天，如果崔莺莺给我写了借条，也许，我已经和你王阿姨成为一家人了。现在，想起那个崔莺莺，我就恨哪！恨不得咬她一口！”
施溪道：“据我分析，骗您钱的，不是崔莺莺，而是躲在她后面的那个钟老板。”
施恩忿忿地说：“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不是一样人，不进一家门！”
施溪道：“爹，且放下那天的事情不说。您现在还是可以，跟我的王阿姨，成为一家人啊？！”
施恩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看看我，现在这个身体，还能够活几天？！已经是死到临头、黄土埋颈的人了，我不能再祸害别人。你苦命的王阿姨，已经当过一次寡妇，我不能害她再当一次寡妇啊！”说罢，竟然掩面，抽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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