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江国福喝了口菊花茶，心里默默为自己的教学生涯插上一朵菊花。
他抬头望着眼前的少年，不论皮相还是骨相或是成绩……都无可挑剔，年少的时候，遇上这样一个少年，他老婆估计都会动心。
办公室里就他们俩，江国福无声无息叹了口气，开门见山：“说一下你和夏至是怎么回事。”
盛野声音淡淡，极为自然：“我喜欢她，我在追她。”
江国福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扶着桌子的手都在抖：“盛野！你是不是嫌我活太久了！想让我早点去见我太奶！”
盛野眼微垂，听到他最后一句话皱了下眉：“老江，你会长命百岁的。”
江国福蓦地顿了顿，心里那一口气就这么顺了下来，他放缓了语气好声好气的问：“夏至呢？她喜欢你吗？”
“我喜欢她就够了，”盛野神色十分认真：“老江，有什么事找我，别打扰她。”
瞅着他一脸的不容置喙，江国福知道他说一不二的脾气，这会儿也不是硬刚的时候。
江国福端起玻璃杯喝了口茶，试图和他讲道理：“我不找她，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但高中是学习的时候，高二一过到紧张备考的高三，难道你打算追到高中毕业？你不学习不要未来了？”
“且不说你能坚持多长时间，其中的过程不仅会影响你，也会影响夏至，你难道想毁了她吗？”
“我明白你们青春年少的悸动，老师当年也是有过你这样的经历，青春期产生悸动很正常，可学习的时候就干学习的事，毕竟你们是学生。”
江国福打算柔中带着刚来给他洗脑，其实还有更多不好听的话想说出来，只是他心里舍不得。
盛野从高一就是他带着，虽然祸惹了不少，可在江国福看来一个孩子的“坏”不是天生的。
他和盛野的家人联系过，爸爸从来没有接过电话，家长会也没有来过，妈妈植物人，还有两个舅舅。
结合所有情况，江国福心里也有点数了，孩子是一个好苗子，高一那时候就不忍心看着他堕落，跟在后面天天和他讲道理。
头顶的灯火透亮，不远处的教室时不时传出末班打闹嬉笑声，再到办公室时已经不太清晰了。
静谧片刻。
“老江，我要未来。”
江国福缓缓呼出一口气，还好，还有的商量，还有机会，还——
“我也要她。”
江国福：“……”
男生的声音沉淡，却是半点不容置喙。
四目相对，饶是盛野面色淡淡，江国福也察觉到了他不可动摇的意志，刚毅又固执。
“追到高中毕业不算什么，”盛野说：“老江，我比你想的要更喜欢她。”
江国福脑袋一懵，打死他都不敢相信，从开学到现在，就这么点时间。
盛野对夏至，坚定如磐石一样。
“她的未来必定熠熠生辉。”
江国福抬手捂住眼睛，心疼的拍着桌子：“那你呢！你也是一个宝藏啊！你的未来呢！”
“我也一样，我会和夏至一起，”盛野忽地一笑：“拿下状元为你争脸。”
*
办公室里，独剩江国福一人，他靠着椅背，脑海里再次想起盛野留下的话，还是依旧会无条件信服。
少年桀骜肆意，胜券在握的姿态震撼了他的心，直击深处，让他没办法去辩驳。
江国福沉吟片刻，淡淡道：“少年啊，心若有所向往，何惧道阻且长。”
*
夜色深沉，月华满地，如水的月影倾洒整座城市的大地。
张叔开着车穿过堵塞的校门口，两侧大道上的树叶随着晚风摇曳，路灯下的飞蛾萦绕着灯光飞扑。
夏至和盛野并排坐在后面，她放轻声音问：“班主任晚上找你是因为我们找余冬冬的事吗？”
盛野把玩着手上的娃娃，眼睛看着她，语气稀疏平常：“不是，就找我随便聊聊。”
总感觉不是这么简单，夏至凑近他再次确认：“真的，没骗我？”
“嗯呢。”
小姑娘额前散着碎发，雪白的肌肤在氛围灯下尤显晶莹透亮，反倒衬出她眼皮底下薄薄一层青黑。
肯定是昨晚没睡好，今天又太累了。
盛野不想让她想太多，于是扯开话题：“饿不饿，要不要去我家吃个宵夜？”
夏至心动了，瘪了下嘴解锁手机，打开奶奶聊天对话框把语音转文字给他看：“奶奶催我回家呢。”
盛野浓眉舒展，乐不可支：“奶奶要是不催，就去啦？”
夏至倒没想太多，摁灭手机也学着他一样玩娃娃，咽了口口水：“嗯，你做饭好吃，比我奶奶做的都好吃。”
“这样说不怕奶奶生气呢。”
“才不会，奶奶上次自己都和我说，她做饭难吃。”
盛野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奶奶不会做饭吗？”
夏至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会，但是她以前没做过，都是爷爷做的。”
车子驶入车库，盛野没有发觉，目不斜视盯着她：“那你以后想吃就和我说，我来烧。”
“好，”夏至抿抿唇压下嘴角的弧度，来了句：“那我记账。”
盛野愣住，大脑一时间空白了。
张叔停车熄火，看了眼时间，适时出声：“少爷，夏小姐，到了。”
夏至动作胡乱的收拾好抓的娃娃，又提起自己的书包，趁着他没反应过来赶紧下车逃跑。
匆匆留下两个字：“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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