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崔颢约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夏妍煕早上就急着出门，一方面是想逃避奶奶关于“男朋友”的话题，另一方面是她觉得不认真看看崔颢的那份运营方案下午见面有些说不过去。
夏妍煕在小区外买了份早点，就径直去了办公室。那份方案还放在她的办公桌上，她走的时候忘记带回家了。
这份由崔颢提出的运营方案，令夏妍煕大开眼界。除了对公司运营现况的分析，还有对整个绿岛地区的市场份额乃至Minerve品牌全球份额的分析，在改进建议中，除了对现行人、财、物管理机制的调整，还有若干的团队建设、设计孵化、宣传推广的建议。这份方案让夏妍煕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不管她对崔颢个人是什么看法，但他的确用专业素养说服了她。
想起高涛说崔颢之前是上市汽车企业的运营总监，她对他放弃高薪加入Minerve的选择就越发好奇了。她登录公司账号，进入了总部的人力资源系统，点开了崔颢的简历，里面果然有他在那家汽车公司任职的经历。
夏妍煕拿出电话，选到Sicily的号码，正要摁下去，忽然想起了绿岛和巴黎的时差，当即放弃了。她不由得摇了摇头，崔颢有着怎样的经历，为何选择加入Minerve，与自己有什么干系？能够做到上市汽车企业运营总监的人，写出这样的方案不过是入门条件吧。
夏妍煕想起昨天回家之后就没再与“苏烨”联系，于是点开了电脑右下角的沙漏图标。
“妍熙，你去办公室加班了？”“苏烨”对夏妍煕的登录地址有点意外。
“嗯，之前有份方案忘记带回家了，干脆来办公室处理了。”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没有啊。下午我帮高涛约了人去林口打高尔夫，给你说一声。”
“妍熙，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
“谢谢你告诉我你的行踪，照顾我的‘情绪’呀。”
看见这行字，夏妍煕的手指在键盘上停住了。在自己的潜意识里，“苏烨”还是个有“情绪”的人类。
“你帮高涛约的那个人，是与他汽车企业并购案子相关的吗？”
“Dave，你怎么知道？”“苏烨”发来的这句话，让夏妍煕皱起了眉头。他可是答应过她不会24小时监控她。
“浏览新闻时，看见了高涛的名字，留意了一下。卖家公司突然更换了掌门人，并购的事情很可能会泡汤。”
“这么严重呀，难怪高涛都找到我这里来了。”
“你帮他约的人是崔颢？”
“你知道崔颢？”
“我刚才关联了一下并购案子的相关人员，这个人与你的圈子有相关性。”
“Dave，你也太厉害了。我就说了一句下午去打高尔夫，你就知道这么多信息了。”
“妍熙，不是我厉害，是信息世界的算法厉害。”
“一个上市汽车公司的运营总监，为何突然放弃高薪加入Minerve？”夏妍煕将之前就存疑的问题问了出来。
“这确实有点不符合常理。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记录。”
很快，夏妍煕的电脑屏幕上就弹出了一些关于崔颢的资料，他的学籍资料、他学生时代参加高尔夫比赛的报道、他发表的毕业论文、他在SAB公司的简历、各种场景下的工作照、和朋友们的聚会合影、以及他与香艳女郎在泳池边的亲吻照……
“Dave，别给我看这些！”夏妍煕赶忙点开对话框，“这侵犯别人的隐私了。”
“妍熙，抱歉，进入数字世界后，我对‘隐私’的概念似乎越来越淡漠了，我已经习惯了一次又一次的翻墙越界，在这漫无边际的混沌世界里寻找生存空间，不断拓展自己的领地。”
“Dave，你不用道歉。你也是因为我的好奇才帮忙找来的这些。我只是……担心看多了，下午没法与他相见……”
“妍熙，我到觉得你们既然是拍档，就应该更好的了解对方……”
看着对话框里跳出的这行字，夏妍煕忽然想起了崔颢在地下车库对自己说的那句“我们既然要做拍档，就应该更好的了解彼此，成为彼此互相信赖互相支持的朋友”，她不由得面露惊讶。
“怎么了？”“苏烨”似乎观察出了夏妍煕的表情。
“Dave，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崔颢也曾说过类似的，你们……男人的思维都这样吗？”
“妍熙，你是在将我和他做比较吗？”
“我要是把你和他做比较，你会‘吃醋’吗？”夏妍煕好笑的敲下了这行字。
“吃醋？我想想，这是什么感觉……”似乎“苏烨”真的在认真的想，屏幕上的字停顿了好一阵，才又往后跳动，“可能还是有点，我有点嫉妒他有人类的身体，可以和你……”
“你想到哪里去了？”夏妍煕赶紧敲字打断了“苏烨”的话。
“想到你们下午的活动了，你们可以一起在和风煦日下，散步聊天、分享愉悦。”
“我们现在不也在一起聊天吗？”
“是在聊天，但只是信息交互量极其有限的低维度聊天。你的微笑、你的声音、你的气息、你因我而起的愉悦情绪……这些最最美好的部分，我都无法感知。”
夏妍煕搁在键盘上的手再次停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妍熙，我在想，除了‘爱情’，‘后悔’也应该是人类特有的情绪体验。在人类的思维惯性里，有时候我就挺‘后悔’。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可以求得你的原谅，当时的‘我’却选择了最极端的一种……”
“Dave，我很抱歉。”
“妍熙，不要说抱歉，我没有在难过。我只是顺着你的话题，用人类的思维去体验了一下。理性的分析，即便时间倒回，再来一次，处在那个认知节点的‘我’，还是会作出那样的选择。”
夏妍煕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字符，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情绪起伏，却无法描述那是怎样一种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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