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珍的目光在办公室中四处移动，似乎在极力寻找着什么，剪完头发让她觉得不安，她羞得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去接触老师的目光，似乎又怕被人看见。
“你找谁？”
“老师，你好，我是四年级唐小芳的妈妈，这是小芳校服的费用。”巧珍从衣服口袋拿出45元钱塞到了老师的手里。
“我就是，怎么这么晚才交啊！班里其他同学的校服费用早都交齐了，你们呢，一直拖到现在，学校组织统一购买的第一批校服已经发放到位，因为迟迟不交，在教师工作例会上我已经被领导点名批评几次了，如果班里每一位同学的家长像你这样，不支持老师的工作，那班级中事无巨细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小芳的班主任石老师看着巧珍心急火燎的说着。
“真是不好意思，老师，是我工作没有做到位，今后一定注意，全力支持您的工作，给您添麻烦了。”
“以后要关心小芳的思想动态，你这家长是怎么当的？”
巧珍平静的眼眸中像是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好的，老师，让您费心了。”
“好了，费用交过的话没有别的事就可以先走了，有啥事我再给你沟通。”
“好，那老师您忙。”
课间活动铃一响，同学们身着统一的校服，迎着温暖的阳光，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出教室，以班为单位列队整齐后来到操场集合。
广播里洪亮而又昂扬的旋律响起，寂静的校园顿时沸腾起来。
现在开始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原地踏步——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停，伸展运动，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看着同学们整齐划一的动作，聆听着这振奋人心的节拍，她感受到了新时代少年的良好的精神风貌。
巧珍的眼睛神色慌乱地寻找着小芳的身影，她穿着淑花的那件过时的黄黑相间的大衣在人群中是那么特别，因为没有校服，她懂事似的站在后排，成为了操场上最显眼最另类的那个。
“小芳，我刚才看见你妈妈去找班主任了。”杨满仓目不斜视的望着小芳。
小芳两眼注视着挨在自己身边的杨满仓，疑惑地说：“你怎么知道？”
“下课我帮老师送作业的时候碰见的。”他的眼睛在眉毛下面熠熠发光，好像荆棘丛中的一堆燃烧的火苗。
“你妈妈的头发怎么了？看上去又丑又短，难看死了。”
“你胡说什么？你妈妈的头发才难看，你妈妈世界上最丑的人，做广播操不想做，废话不少。”
小芳的眼光朝向四处，犹如禾苗吸吮着甘露，她怔怔地站在那里极力搜索着，却看到母亲在离自己身后不远的地方在看着她，目光交汇的刹那，母亲却又回避的眼神。
“这是谁的家长啊！头发像被狗啃过一样。”人群中传来了窃窃私语的嘈杂声。
小芳的脸红红的：“说谁呢，你们剃了光头，没有头发看上去更好看，不许你嘲笑我妈妈。”
“原来是小芳的妈妈啊！难怪她那么生气。”
杨满仓听到他们议论着小芳母亲的话语，以班长的口吻说道：“你们说够了没有？还不好好做操？”
小芳顾不得多说什么，穿过别人的目光，像一道黄色的闪电，一鼓作气跑到母亲身边。
巧珍刚要转身离去，却听到小芳在背后叫自己的声音：“妈，你咋来了？我刚才听同学说你来找班主任了？这是真的吗？”
“是啊，妈这就回去了，你赶紧回到队伍里去做操。”
小芳诧异的望着母亲：”妈，你的头发去哪儿了？以前又黑又长，现在怎么绑也绑不住了，我还是觉得你原来的头发好看。”
巧珍慈祥地摸着小芳的头：“妈妈老了，头发好看不好看也没人会再看了，没有了头发，还可以再重新长出来的。你快过去吧！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别惹老师生气，我先回去了。”
“妈，你不说的话我就不让你走。”
“你这孩子，咋这么固执？还是别问了。”
“不，我要问，要问。”
“唉，妈妈把头发卖了给你交校服的费用了，不然这钱从哪儿去弄啊！以后心里有啥事要及时跟妈妈说，不要一个人藏着掖着，如果不是我昨晚给你盖被子的时候，见到你的作业本上写的交校服的钱，我现在还不知道呢！”
小芳无法抑制的哭声，一声声撕心裂肺仿佛从灵魂深处传来：“妈，我只是不忍心让你为我着急担心，爸爸离去没有多久，你陷入在失去爸爸的悲痛中，我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再让您为难，我已经尝到了没有爸爸的滋味，我只想看到妈妈是快乐的。”
“小芳，好孩子，妈妈让你受委屈了。”巧珍掩着鼻子抽泣着，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了下来，仿佛在黄连水里泡过了似的。
小芳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红肿的眼睛里泪水晶莹：“妈妈，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感到委屈，大不了我就不要校服了，我有衣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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