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张家虽说不是顶级世家，但就仅凭张咨能够走到南阳太守这一步，也就意味着它不是什么小世家。
只是比不过荀、钟、陈、韩这颍川四大家罢了。
作为出生就身在世家这个行列中的张咨，对这世家的玩法自然是熟知。
这些天，他也能够察觉到孙坚的一些异常。
王睿死的太过突然，孙坚的表现太过急切，这其中必然有所蹊跷。
“兄长，私心这种东西，人皆有之。”
“我们士族力求世袭罔替，难道能只允许我们有私心，不允许别人有私心吗？”
张言说道，黄舞蝶的那番话不错，自私是一种对自己的感情。
换而言之，黄舞蝶是忠于对自己的感情，和他逆刃向己效果一是同样的。
当然，也可以说黄舞蝶的感情用事，但自私没有错。
同理，私心也是没有错的。
或者说，不能单以对错好坏来形容。
“贤弟这话说的也是，只是讨董一事困难重重，我当何如？”张咨叹了口气问道。
“出师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张言愣了一下，张咨也愣了一下。
“贤弟真忠良也！”张咨愣过后大声笑道。
在他看来，张言这话的意思很明确。
为国讨贼，责无旁贷。
即便是身死，也要坚定不移地去做。
这是“义”，是“大义”。
张言咽下口水，他不知道张咨是怎么想的，他继续说道：“昔日光武帝再兴汉室，看似人心向汉，实乃汉之恩泽深入人心。”
“时过境迁，汉室已存四百载，百姓们相信世道混乱只是暂时的，真正的黎明不久就会降临。”
“故而，尚需拥汉讨贼......”
说着，张言突然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拥汉讨贼，不过是换皮的携“大义”以讨“天下”。
就像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一点也不好听。
于是乎，大家换了个名字，叫奉主上以从民望。
是不是一下子就顺耳和顺眼了许多呢？
“天色已晚，休息过后，我们明日共同前去吧！”张咨说道。
张言对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躺在床上，他思考着刚才他为什么会说出那句话。
出师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虽说不知道张咨心中在想什么，但是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和张咨心中想的肯定不一样。
可，问题是他真正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呢？
逆刃向己的效果一让他永远忠于自己，那么他应该表达会是什么呢？
“是秩序！”
一道声音如雷贯耳，让张言陡然坐起。
却发现四周都变得白茫茫一片，如同白色的迷雾一般。
一道人影拨开云雾来，走到了张言的身旁，只不过却是背对的张言。
“这个自己原来还是个名词啊？”张言笑了笑，饶有趣味地看着这个背影。
那背影没有转过来的意思，“享受过秩序带来的好处，能够忍受秩序的约束，便就无法对无序坐视不管。”
“旧的秩序无法继续再维持下去，那么便就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秩序。”
“拥汉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拥汉是一个能够最快获取大量功名的手段。”
“功名是有抱负的人所追求的东西，能赢得功名的人，就必然会得到天下有智之士的追捧。”
“得到天下有智之士的追捧则会更快重建秩序。”
黑影说着，而这些也确实是张言所想。
唯独不同的是张言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些，而黑影给出了一个缘由，秩序。
维持秩序，建立新的秩序。
“拥汉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张言出声道。
就如同携“大义”以讨“天下”。
无论是携“大义”，还是讨“天下”，归根结底都不过是手段而已。
他真正的目的还是建立一个持久稳定的秩序！
而他说出出师之日，有死之荣，无生之辱......
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是，树立一个旗帜，将有着相同志向的人才全部都聚拢在旗帜下面。
“这是一个很难完成的事情。”黑影抬起头，依旧背对着张言。
“或许会因此而付出生命，你愿意去做吗？”
“贾诩、李儒，这两个最狠毒的人都想要维持汉室的秩序，这件事情未必不能成功。”张言回应道。
“不是这样的。”黑影摇了摇头，“他们不在意名号是不是‘汉’，实质上这个名号是什么都可以，名号本身是没有意义的，是人们赋予了它意义。”
“但这个名号已经深入人心。”张言说道，后世以“汉”为本位，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所在。
“你没有听懂我的意思。”黑影再度摇头，“我的意思是不是因为这个名号深入人心，贾诩、李儒才想要维持汉室的秩序。”
“那是为什么？”
“是因为这样简单，这样有效。”黑影果决地说道，“拥汉是最为简单、有效的办法，它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最大的效果。”
“这才是贾诩、李儒两人的心思，快捷有效便就是最好的。”
张言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事情也确实是这样的。
曹操为什么能有和袁绍抗衡的实力？
还不就是因为袁绍放弃了天子吗！
天子对于袁绍来讲，确实是一张废卡，可有可无。
但对于曹操来讲，那可就是一张神卡，至关重要。
“怎么称呼你？”张言问道。
“你都已经察觉到我是谁了，为什么还要问呢？”黑影抱怨地说了一声。
“呵呵，就是想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想。”
“猜想是正确的。”黑影伸出一只手来，手上似乎是握着一柄小刀。
小刀的刃是正对着黑影。
张言笑了笑，这个自己，原来是省略了后面的词啊！
说的谎话多了，有时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了呢！
白色的一片迷雾散去，黑夜再次涌入他的视线中。
他拨开帐帘，走到了外边。
天色的月亮弯弯的，一朵阴云似乎被子一般遮住了它半边身子。
“勘定乱世，重扫天下！”
此刻，他才正式融入了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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