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语表达意思不太明确，可能会让亚度尼斯产生误解，略微停顿片刻以后又补充道：“再表述严格一点，应该是你所了解的帝国历史。”
亚度尼斯早在艾兰还未作出进一步的解释时就对他口中所问的问题有所怀疑。
在和艾兰纠缠的三十多年里，即便有大部分的时间亚度尼斯没有在艾兰的身边，他也依旧能够肯定艾兰对于这个世界有着极强的不信任感。
因为早在艾兰的母亲带着年幼的艾兰上他家中请求一份工作的时候，他就已经从艾兰的眼中捕捉到了。
联系他所调查到的艾兰的资料，亚度尼斯能够理解艾兰为什么会对这个世界不抱有期待与信任，也更能够肯定这份不信任一直持续到现在都未曾消失。
而对于一个面对这个世界都怀抱着不信任的人，亚度尼斯不会觉得他会突如其来关心这个世界的历史。
所以在艾兰对自己的话进行补充以后，亚度尼斯立刻捕捉到其中的关键字——“你所了解”。
这四个字，落在亚度尼斯的耳中已经能够算得上是明示——帝国的历史，是虚假的。
他不明白艾兰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但更明白艾兰从来不会空穴来风，绝对做不出编出那么大的谎言来欺骗世人的事。
可对于自出生那一刻开始，所接受的教育以及家训都将现有的帝国“历史”深深刻印在亚度尼斯的记忆中无法抹去。
更别提亚度尼斯在和父母相处的仅有的十多年中，他们提起王室的时候或许会有不忿与气恼，可提到整个帝国的时候，却都是自豪的模样。
一时之间，亚度尼斯只觉得自己平生几十年所坚持的东西全部崩塌了。
艾兰好整以暇的看着亚度尼斯在听见自己补充说明的话后几乎是在瞬间就白了的脸，原来盘踞在心中的一点不虞消散一大半。
他对亚度尼斯的了解果然没有错，这还仅仅是听见自己随口说出的话，并没有看见真实的历史情况下就已经被刺激成这副看上去命不久矣的模样，要是让他看了在地下室中带出来的那些记录，大概率会直接晕在他房间里。
那到时候又会就亚度尼斯和自己的关系传出各种奇葩的流言。
之前自己住院的半年在王宫的侍从之间都能够穿成他是被亚度尼斯给囚禁了，要是亚度尼斯晕在他房间被带走……
一想到这里，艾兰立刻打消之想要让亚度尼斯亲眼见证历史的想法，开始琢磨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把他打发走。
以亚度尼斯的性格，绝对会在他这里得到一个真相后才会愿意不再继续追究，想要把人轻飘飘赶走也是很费心的一件事。
就在艾兰神思飘忽着想办法的时候，亚度尼斯幽灵一般的声音突然响起：“艾兰，你想让我离开对吗。”
艾兰：……
完了，赶不走了。
艾兰咳嗽两声，略微有些尴尬的解释：“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在思考怎么为刚才开的玩笑找补。”
人赶不走，那就把这件事先揭过去。
可惜亚度尼斯没有让艾兰如愿，黝黑的眸子直视着艾兰的眼睛，半分不曾离开，像是已经看穿他现在说的才是谎话一般。
艾兰觉得头疼，恨不得穿越回几分钟之前将脑子一热想要诛亚度尼斯心的自己掐死。
“艾兰，我有资格知道真相。”
不管是作为帝国的一个普通民众，还是帝国的将军，他都有资格知道被掩盖的帝国真正的历史。
明明亚度尼斯的种种表态都在按照艾兰的设想发展，可他无论如何就是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烦躁。
以亚度尼斯的武力值，他又不可能让宫廷卫队前来将人拖走。
一直僵持也不是办法，艾兰沉默半晌后没有回答亚度尼斯的话，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从已经看过的几本记录历史的书册中找出排在最前面的那一册丢在亚度尼斯前面。
“事先说明，别被刺激晕在我房间。”
亚度尼斯拿着书的手都有些发抖，听见艾兰的话却还能镇定表示他明白。
但就在他要翻开书的瞬间，艾兰又一个箭步上前夺走亚度尼斯手中的书放回原位。
在亚度尼斯不理解的目光中，艾兰冠冕堂皇的对自己的做法给出解释：“文字记录太多太繁琐，你今天都看不完。”
“还不如我直接复述给你听。”
亚度尼斯还带着些苍白的面容闪过一瞬间的讶异，又立刻柔和下来，低声回答艾兰一句“好”。
他是不是可以将艾兰的动作理解成，不希望他自己直接面对真实又残酷的历史？
纵然心底再不愿意，艾兰依旧将自己已经阅读过的帝国真正的历史挑挑拣拣一番后用自己的语言述说出来。
和纯粹的文字记录相比，由艾兰转述的话显得俏皮许多，甚至因为他在里面时不时掺杂着自己的评价与吐槽，听起来都少了几分沉重。
艾兰最后结束的话语落在人鱼王有关的记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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