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头很高兴，一高兴就喝高了，嘴上也就收不住了。
“我告诉你们，老哥几个，这次一中升学率又是第一，全市第一，我牛不牛吧！”
“牛，你这老东西不牛谁牛？”
其他老头们胡乱地捧着他说，大家都喝多了。
“可是……这不是好事，知道吗？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出名了，就该宰你了！接下来你看吧，一中就要宰了！”
越听越不像话，虽然都是自己人，可万一传出去也不好，被老太太和卓蓝七手八脚地弄到屋里去睡觉了。
剩下的这些老头，除了田老头外，各自都有人接，回去了，李宣坐田忠民的车回去的。
在车上田忠民跟李宣谈完了他们之间的事，像是有意考李宣，问道。
“知道罗校长说的挨宰是什么意思吗？”
“是有关部门会来一中考察学习吧？”
田忠民看了李宣一眼，笑了。
“不怪我大伯看重你，你小子真行，这个年纪就能知道这些，厉害啊！”
李宣忙道。
“田叔叔，我爷爷也是老师，是小学老师，在农村，跟一中当然是没法比的，可都是学校，情况应该差不多。我小时候听他回来跟我奶奶说，又有什么学习的队伍来参观学习了，学校要好吃好喝招待，会花不少钱。”
“你能联想上也不简单啊。”田忠民叹了口气，“学校还好一点，企业才是致命的。只要有点名，就有人组团来，学习、参观、访问、交流，各种名头，每一次都是劳民伤财。都是领导，都得罪不起！这么搞垮的企业太多了。”
这个年代大力抓经济，私营企业雨后春笋一样，长得好自然会被树立榜样，除了号召其他企业学习，更号召有关部门的领导学习，虽然有经费，也不提倡铺张，但规定是一回事，实施却是另一回事，哪一回不是吃喝玩乐一条龙啊！
毕竟，谁敢不好好伺候，以后还要不要办事了？
还有一个原因，多数企业的老板没有什么底蕴，发达了是赶上了好时候，心态却还没有跟上，被外面一吹捧就不知道咋地好了，有人来学习觉得那是看重他，必须按照最高规格的排场，这样才有面子。
排场、面子，那都是钱啊，一次两次还好，长久下去，哪个企业受得了，况且还不是什么大企业，倒闭很正常。
一中虽然是学校，但其实也是另外形式的企业，升学率就是业绩，业绩上去了，还拔尖了，那得学习啊！
上面领导要学，其他学校领导也要学，把教育搞上去，才能升职加薪，实现自我价值嘛！
李宣想到这有点好笑。
“还是默默无闻的好。”
田忠民摇摇头。
“错了，谁也不知道你，办起事来各种人都会刁难你。”
“出名不好，不出名也不好，那该怎么办？”
“介于出名不出名之间。”田忠民笑道，“听过中庸吧？”
“这么有名的书当然听过。”
“中庸之道，学会这个度，就可以了。”说着田忠民感叹地道，“还是咱们老祖宗智慧啊，把人这点事都琢磨透了！李宣，有时间好好看看这本书，会教会你很多。”
“好的，田叔叔。”
这本书早就看过了，有人批判，做事不该中庸，那是封建制度的糟粕，可当经历了一些事后，才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
大概是觉得李宣懂，田忠民多说了几句。
“现在好多人都崇洋媚外，学西方那一套，看不上自己的东西，简直就是守着金山不自知！除了书外，还有中医，还有武术，还有好多，都不要了！你们一中一直在申请开武术课，一直不被批准。还有英语，一中曾经抗议取消英语课，建议大学之后再学。”
李宣笑了，这个罗老头确实干得出来。
“那老头说，英语那玩意谁用谁学，不用不学也没啥，可中文必须学好，要一辈子用呢！哈哈，这点我很认可！”
“田叔叔，你是学什么的？”
“我学文的，我喜欢学文！别听那些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骗人呢！理科学的是术，文科学的是道，有术无道止于术，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所以啊，要好好学文！”
李宣惊讶，这个田忠民还有这样的见解啊，真是没看出来。
“你打算学什么啊？”田忠民问道。
“学文。”
田忠民愣了下，看看李宣，然后哈哈笑了起来，伸手拍拍李宣的肩膀。
“将来一定会感谢你的选择的！”
这是跟田忠民聊得最多，也是最愉快的一次。
李宣叫田忠民把自己放在娱乐城附近，等田忠民开车走了，他调整了下状态，将自己切换成老板的模式，往娱乐城那边走去。
不管术还是道，都需要脚踏实地地做事。
八点多，还不是娱乐城最热闹的时候，不过吧台上已经坐了一些客人，李宣看了一圈，没有发现要找的人，便要了杯酒，找了个昏暗的角落坐下，观察着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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