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去边上坐着说话吧。”兰姨提醒。
沈心怡这才想起自己趴着的是个70多岁的老太太，忙站直了身子。
老人家一把握住她手，“有什么委屈，都跟奶奶说，奶奶帮你！”
手里是暖的，心里也是暖的。她从没想过自己会遇到这么好的家人。
沈心怡说了一通他忙工作的事。
“这是嫌弃他没工夫陪你是不是？”
老人与兰姨对视一眼。
“是该说他，怎么能冷落自己的太太呢！”兰姨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奶奶，今天晚上我跟你睡好不好？”
“你愿意陪我这个老太婆？”
“你不是老太婆，你是奶奶。”沈心怡又靠着她肩膀，像只磨蹭的小狗。
老太太摩挲着她发心，心中万千感慨，只是不能言说。
花花，她当初那么喜欢的花花，如今也还是站到了自己身边，她已经很知足了。
夜色中大门拉闸的声音响起，陈宗华的车子回来了。
他这些天早出晚归，因着老太太在山下的缘故，所以每天都回老宅来住。
沈心怡歪在老太太肩头，“奶奶你困不困？”
已经9点多了。平常这时候，他还不会回家。已经是有收敛的态度。
等那人从车里下来，兰姨抢先过去训话。
“你这小子，娶了老婆要好好对待的，怎么还是把公司的事看得那么重？这方面倒不学习学习你小叔！”
“兰姨——”
“宗华，你过来。”老太太发话了。
“奶奶......”
“怕什么。”老人家眉开眼笑的。
沈心怡立马站起来，走到陈宗华旁边去，问他累不累，“先去洗澡吧？”
“你当我老太婆会吃人哪？”老太太没忍住笑了出来。
陈宗华也笑，“奶奶，您常年吃素的，我可不吃素。您吃我不是犯错么？”
意思是，你吃了一个不吃素的，您那戒律呀，也是破了。
老太太问，“公司的事还没处理好么？”
“您知道，事情总是一拨一拨的。”
“听说上回，是你公司一个下属不干净。这种不干净的人是怎么招进来的？”
老太太严厉起来面相很凶，沈心怡有些没想到。
可又想，老人家这么多年走过来，什么世面没见过呢？还好自己与她是在一个战线上。陈宗华平日里看着温和儒雅，其实骨子里，也是个进攻性强的。
“奶奶，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能处理好。”陈宗华对老太太一直都是款款笑意。
沈心怡注意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他也发现了，看过来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一眼，很快收回去。
她发现自己好久没有见过他这样随性的笑。好久了。
“晚上心怡跟我住，你没意见吧？”老太太看到两人的互动，也不挑明。
“您想跟心怡住？”
他似乎有几分意想不到。
“不行吗？”
老太太说行，那当然是行。可陈宗华还是问她，“你想跟奶奶睡吗？”
沈心怡点点头，“奶奶难得下山，我想多陪陪她。”
是陪她，还是躲他？
陈宗华说，“奶奶想让她陪，那就让她陪。”
“你啊，还不是先问过你自己老婆，才答应了我的！”老太太笑他的不说出口。
其实哪里舍得。他们结婚猜不到一年，可是适当地分别还是有助于感情的。老太太年纪长，有些经历，自然是更懂得男女之间的事。
小姑娘现在这样委屈的情绪，就让两个人分开一段时间，对彼此都有好处。再说了，她也很想跟花花的女儿多聊聊。
沈心怡却没能睡着。
她也许是认床，也许是身旁就是老太太，多了一个陌生的体温，反而不习惯。她睁着眼看窗外天色。
夜色中，有人点燃一支又一支香烟，力竭清醒。
老人家睡得早，此时呼吸均匀，是在酣眠的状态。沈心怡翻身看她，她从未与一个年长女性这样亲密过，从未。
老人到了年纪，原来保养得再好的，脸上都会有皱纹和瘢痕。她到奶奶这个年纪，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睡不着吗？”老太太突然开口。
沈心怡吓了一跳，“奶奶你没睡着啊？”
“睡了，被你看醒了。”老太太缓缓睁开眼来，“是不是跟我睡，还是不习惯？”
沈心怡想说没有。
“夫妻啊，是要过一辈子的。有的人的一辈子很长，有的一辈子一眨眼就过去了。宗华他从小受家里人宠爱，不是个懂事的。奶奶知道，让你多担待点他，是让你受委屈了。奶奶这么大岁数了，看得清人。宗华不是个坏人，这可不是说我的孙子，我偏袒啊！”
瞧那老太太把自己脱离的态势，沈心怡笑了。
老太太又说，“女人是水，心怡你记着，以柔克刚不是软弱无能，这是智慧。”
“奶奶，如果我跟宗华离婚，以后我还能去看你吗？”
“离婚？”
即使是在夜里，老人家的眼睛也是透亮透亮的。
沈心怡偏头，“我只是问如果。”
老太太自黑夜里坐起身来，沈心怡也支起半个身子。
“你是花花的女儿，我当初对花花，就像对我的女儿一样的，只是当时她心高气傲，再加上我儿子那个不争气的，最后才没能成为一家人。你看，有因有果，万物都有来去的。花花的女儿，不兜兜转转还是回了我们陈家？心怡哪！”
老太太叹了一口，“这就是缘分。缘分就是人力改变不了的事情。”
再住了几天，老太太就知道，人力有改变不了的事情，但人力也能把有的东西越推越远。比如缘分。
“你说说，这两个孩子，怎么这样呢！”
兰姨笑，“老太太，花花什么性格你是知道的，心怡这是像她妈妈啊。”
“你以为我在怪心怡？”老太太转头看她，“我怎么会怪她呢？我怎么会怪她呢！”
“老太太......”兰姨握住她手。
“宗华比如瀚那混小子，是好不少的。但是感情啊......好像从来就不分对与错。这叫外人怎么办才好？”
“两人晚上回来吃饭吧？”
“都回来的。”说话间门口已有车响，“您瞧，这不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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