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山走到办公室门前时，方东晓和吴茂树及张启文正在研究问题，他们看见站在门前的张建山，都站了起来。方东晓热情地说：“老书记，快屋里请坐。”他想，该出来的人终究要出来。
张建山脸色不佳地走进屋里，口气冷冷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们了。”
方东晓笑着说：“欢迎老书记前来指导工作，坐。”他指着椅子说。
张建山在方东晓对面坐下来。吴茂树起身接杯水放在他面前，说：“老书记，你喝水。”
张启文看了老书记一眼，向里挪了挪坐下来。他清楚，老书记是为厂子承包事来的。在张建山面前，他只想保持沉默。
这场戏方东晓是主角，只有他领着配角唱下去。他说：“老书记，你身体还好吧？”
张建山淡淡地说：“还行，一时半会死不了。方镇长，你决定了，这厂子要重新承包？”他想，我是看出来了，你小子不把三家寨折腾个底朝天是不罢休。
方东晓望着满脸情绪的张建山，笑着说：“老书记，我们得尊重民意，他们对此呼声极高，这几家厂子承包多年了，先前的合同期限是五年，可过去这么多年了，既没续合同又没重签合同，群众的意见很大，他们迫切要求这几家厂子重新承包。如果我们不尊重他们的意见，他们就要去上访，直到问题得到解决。群众的要求是合理的，经三家寨支部慎重研究，决定三家寨这几家厂子重新承包，三家寨所有村民都有权利参加承包竞争。”
张建山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觉得他太猖狂了，也太出人意料了。可他不能把自己内心的火气一下子发出来。他得保持住自己的体面。他说：“三家寨上访的人从来就没断过，某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可三家寨还不是一天天平平安安地过来了吗？”
方东晓说：“我个人的看法，有些问题能解决的就及时解决，不必引起众怒，更不必让村民去上访。至于厂子承包一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应该给大家个明白。”
张建山冷冷地一笑，说：“方镇长，你让我当这个支部名誉书记可谓名副其实，支部有任何事都不让我知道了。你们不让我知道也行，可我还是一位老党员，该说的话一定要说。”
方东晓仍是心平气和地说：“老书记，鉴于你年纪大了和身体的原因，一般情况下就不想打扰你了，你为三家寨操心大半辈子了，大家都想让你安度晚年。”
张建山心里清楚，事情到了这一地步，他也无回天之力。就凭方东晓这小子的工作风格，他决定下来的事情很难改变。自己到这来也只是发下牢骚。四位厂长先后找到他，大诉其苦，说方东晓是软硬不吃，已把他们的厂子移交到村里，看样方东晓是要玩真的了。他得知此事也是大吃一惊，但细想也不意外。厂子张家承包多年了，村里好多人都为此不平，尤其是李家，他们天天都想着这事。现在碰到了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方东晓，他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知道大势已去，可他还想作最后的努力，起码得让方东晓和村支部知道自己对这事的态度。他站起来庄重地说：“我作为一个老党员和三家寨村支部的名誉书记郑重表明自己的观点：对重新承包厂子一事，我表示反对。”他说完，目无他人地走出村书记办公室。
方东晓望着他的背影，摇头苦笑了。你可以反对，但必须少数服从多数。
张启文问：“怎么办？”他想，这次，张建山是恨透了自己。
方东晓说：“还能咋办，支部通过的事照样进行。明天上午在村室召开承包会。你负责具体事宜，还是那句话，谁出的价钱高就包给谁。”
方东晓回到镇上，季镇长就把他叫进自己的办公室，说：“东晓，三家寨的几家厂子是不是要重新承包？”他指着沙发让方东晓坐。
方东晓明白，有人把这事对季镇长说了，是让领导劝说自己取消这个决定。他说：“自我到三家寨至今，那儿的群众一直让我处理这个问题，他们说，如果我不处理，他们就去上访，直到问题得到解决为止。我想这又不是大事，就答应了他们，村支部也通过了。”
季镇长点了点头说：“重新承包也可以，我的意思是尽量不要搞大的动作，最好还是原来的承包人承包，他们毕竟有一定的管理经验。厂子能发展到今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方东晓说：“季镇长，这我不能肯定，三家寨支部的意见是，谁出的价高就谁包。”
季镇长笑了笑，说：“原则上是这样说，可我相信你东晓的能力。就这样吧。”
方东晓临出门时，季镇长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
方东晓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掏出一支烟在鼻孔下不停地闻着。他在考虑季镇长的话。他考虑的结果还是不能暗箱操作。他也知道，这样做就得罪了季镇长，可别无选择。
晚上，他打乔小丽的手机，她还是不接。打她的视频，乔小丽仍是拒接。他给乔小丽发了一条信息：你有能耐就永远别接我的电话，等着我怎样收拾你。
乔小丽很快回了一条信息：我等着你收拾。
方东晓没有睡意，又打段静荣的视频。她很快接了。段静荣在床上坐着，她穿的不是睡裙，上身是件胖大的短褂，下身是条胖大的短裤。一头长发披散两肩。显然，她短褂内没戴胸罩，女人的骄傲显得十分惹眼。她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说：“是不是乔小丽还不接你的电话？”
方东晓点点头，说：“她是真准备与我一刀两断了。”
段静荣笑了笑，说：“要不，我陪你聊聊。”
方东晓欣喜地说：“静荣，你真善解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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