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朋这次清醒的时间比以往都长，他踏入大殿，望着座上的君衍之，还有一瞬间的晃神。
“怎么了，掌门？”
温岚轻声询问，他并不知晓仰朋处于清醒状态。
仰朋摇头，朝着君衍之走了过去。
“你们都下去罢。”
一时间大堂只剩下他们三人。
夭枝昀没骨头似地坐在座椅上，衣袍松松垮垮，身后的狐尾没耐心轻轻甩着。
“你要我们好等。”夭枝昀懒懒地盯着仰朋。
“抱歉。我才清醒不久。”
他的语气温润，又恢复了那副谦谦公子模样。
听到这话夭枝昀坐直了些，小声嘀咕道：“还真和他说的一般。”
夭枝昀本来也没想着见仰朋，那副痴呆的模样他见着就烦，此次过来也不过是想借着拜访的名头看看那小狐狸。
谁知还没到半路，就被妄玉这烦人的家伙拦住了，说是仰朋马上就来，眼眸淡淡，夭枝昀却知道他说的是清醒的仰朋。
“师弟何时出的关？”
君衍之正捧着一卷书看着，白玉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什么都激不起他的情绪变化。
闻言，他放下手上竹简，上面的草木图案一闪而过。君衍之慢慢开口道：“前几日。”
夭枝昀最烦看这种兄友弟恭的场面，狐尾在桌面轻轻敲了下，“君衍之说她碰上斯郁了。”
这话一出，仰朋的神色微变，在遭到反噬之前，他夜夜占卜，企图窥测斯郁身上煞气的解决之法，可惜都无疾而终。
只要最后一次占卜，她的出现，让斯郁的那颗命星和她的交织在一起。不知是福是祸。
仰朋陷入自己的思绪，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夭枝昀的耐心彻底告罄，他站起身，抚了抚自己的袖角，慢悠悠说道：“不管如何，她是我青丘的人。若你们想要动她，我也不介意撕破脸面。”
“……”
*
朱芝从书妤来了随星极起，就刻刻不停歇问她修炼之事如何，就她说的，修仙之人对青丘狐来说可是炉鼎一般的存在。
朱芝的一条狐尾，就是随星极的一位长老贡献的，听说她把人勾到手，爱她爱得死心塌地，但现在还没从这段感情中出来。
书妤听到这话，脑海中不由得浮现那个凛若秋霜的谪仙般的人。
君衍之的感情，至少值两条狐尾。
她推开窗户，明明是白日，天空却乌云密布，漆黑如同墨盘。紫色的闪电如同游鱼涌动。
“轰隆——”
是有人在渡劫。
书妤走出屋子，正好看见蹲在地上死死捂着耳朵的仰朋。
“师父……”她轻轻拍了拍仰朋的脊背，“我们去找师尊如何？”
“有他在，雷电劈不到您。”
循循善诱。
仰朋抬起脸，像是在思考，“好，好…他很厉害……”
君衍之似乎并不意外他们会来，甚至还在石桌上摆放了点心，仰朋一瞅见就欢呼着拎起一块往嘴巴里塞。
“找本尊何事？”
书妤面露难色，似乎有些纠结。
君衍之又道：“但说无妨。”
“弟子来随星极几日，剑法一直没有进步，可否请师尊指点一二？”
浅眸微抬，君衍之注视着她。
她抬着手，行着规规矩矩的礼，周遭萦绕着的灵气纯粹。六根清净，是个修仙的好苗子。
君衍之搁下手中的瓷杯，手腕反转，一把通体冒着寒气的冰蓝色长剑显现。剑首还挂着银白色的剑穗。
他把剑递给书妤。
后者会意，握住长剑舞了一套剑式，动作行云流水，招招间都藏着杀意。
一套完，长剑收起。
君衍之眸光微闪，开口道：“每日卯时，你来轻云宫，本尊教你剑招。”
银灰色的眸中露出笑意，书妤抱拳，“多谢师尊。”
注意到她的发丝凝结了点点白霜，君衍之这才想起青丘四季如春，气温适宜，轻云宫上的霜雪又是由他身上的寒气凝结，别说她了，就连夭枝昀来都用好几层灵气傍身。
想到这，君衍之从纳戒中取出一枚圆环形羊脂玉，言简意赅，“御寒。”
书妤道了声谢，没有一丝杂色的环玉摸着温热，还透着丝丝缕缕的灵气，看着像是上好的法器。
只是握在手上，周遭的寒意就退散了许多。
第二天一早书妤就拿着从温岚那里借来的剑准备上轻云宫，却没想到碰见了夭枝昀。
他现在是愈发不收敛了，把随星极当做自己家似的，来去自如。
书妤看着他远远走来，身后垂着一条狐尾。青丘狐族在外通常会以一尾示人，一方面是为了隐藏实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行动方便。
“阿妤起来这么早？”夭枝昀凑到她的身边，身上有晨霜雨露的味道。湿乎乎的。像是在沾满水珠的草地上打过滚。
旁人她倒不会怀疑，但如果是夭枝昀，那就不一定了。
书妤就见到过好几次他变成狐身在草地里打滚。
“我去找仙尊练剑。”
听到这话夭枝昀“嘁”了一声，又用尾巴蹭她的手背，“他和我，阿妤更喜欢谁？”
书妤佯装听不懂，“你们都是好人。待我很好。”
这话夭枝昀不喜欢，尾巴尖尖挤到她的手心，“如果我和妄玉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书妤：“……”
见她沉默，夭枝昀那点反骨升起，正想着又问一遍，就听见她说：“喜欢狐主。”
夭枝昀怔愣，视线下她的耳朵有点红。
虽知道她的喜欢并非男女之意，但夭枝昀还是被她的那句话取悦到了。眼尾上扬，额间的那两抹红愈发鲜艳。
夭枝昀语气夹着笑，暧昧缠绵，“没白疼你。”
耽搁了一点时间，书妤到轻云宫时君衍之没在庭院。
“师姐，仙尊在后院，”小弟子一见到她，主动开口道。
说完，他捂住嘴，放低声音，和她八卦，“仙尊养的瑶姬又死了，现在估摸着正伤心呢。”
伤心？
书妤倒是很难想象那张冰清玉洁的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
轻云宫很大，书妤走到后院费了点时间。刚进去，就看着君衍之面无表情地看着一株蔫了吧唧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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