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女人连忙推辞，后退两步道：“我们不想再去城里了，劳烦大哥送我们回村吧，我们村里有郎中。”
她说话间眼眶红了起来，说到城里时语气竟开始颤抖起来，像是害怕极了。
唉，江明顺在心里叹了口气，他这个只是在饭馆里看的人都被那场景骇得不轻，那这些真正死里逃生的人定然要被吓破胆了。
恰好此时女人怀里的孩子突然哭了起来。
瞧着小小的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江明顺心一软，朝女人道：“你们上来吧。”
女人眼睛一亮，满脸的感激之情，不停道：“谢谢，谢谢大哥。”
她抱着孩子走到车边，先把几个孩子抱上去，而后略带歉意地朝江明顺道：“大哥，能帮我把我男人扶上去吗？”
江明顺下了骡车和女人一左一右架起坐在地上的男人。
江锦瑜坐在车前，帮他们把车帘撩起来。
男人弯着腰进了车里，错身之间，江锦瑜眼神从男人脸上扫过，眉头猛然一跳。
“爹，”她叫住准备驾车的江明顺，朝他撒娇：“你带我坐前面吧，我不想坐后面了。”
江明顺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一把便将她抱到了前面。
骡车很快就行动起来。
借着骡子奔跑的声音，江锦瑜趴在江明顺耳边悄声道：“爹，后面那个男人我认识。”
“咱们方才在饭馆里见过的！”
“从外面跑上来那个！”
江明顺握着缰绳的手一顿，神情骤然紧绷。
他方才扶人时站在侧边，男人又刻意低了头，他确实没瞧见那人长什么样。
但他的闺女他知道，从不乱说话，她说是饭馆里那人，那必定就是了。
明明是从里面出来的人，为何要说自己没进内城？
在饭馆时还只孤身一人，怎的到了这里就有妻有子了？
不论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总归是骗了他。
不能再往前走了，江明顺心里着急，眼下离城门还不算远，路上偶尔还能碰到几个赶路的人。
若是再往前走，到了更偏僻的地方，谁知还能不能遇到人了？
江锦瑜到底是经历过信息轰炸的人。
略一回想方才上车的男女，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男人自是不必说，根本就是饭馆里的同一个人，女人那抱孩子的动作也不像是生了三个孩子的样子。
那三个孩子就更不必说了，江锦瑜毛骨悚然地想，除了那最小的还能哭两句外，两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竟都不是清醒的！
这不是人贩子还能是什么？
所以这两人，不动声色地往身后车厢扫一眼，到底是冲她来的还是冲她家骡车来的？
江锦瑜把自己的想法悄声同江明顺说了一遍。
江明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点了点头。
骡车速度缓缓慢下来，江明顺沿着岔路离开了以往常走的近路直奔官道而去。
只希望官道上人多一点，他暗自在心里祈祷。
又过了一刻钟，后面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
“大哥，”女人掀开帘子道：“能找个地方停一下吗？”
“我男人想方便一下。”
江明顺和江锦瑜对视一眼，心想，来了。
两人都没发现他们换了路，显然不是本地人。
既是如此，江明顺便打算再拖一拖，好歹要离官道再近一点。
“再忍忍吧，”他手上赶车的动作不停，语气略带迟疑道：“这边野兽多，还是再往前走一段吧。”
“好吧，那就麻烦大哥了。”女人又把帘子放下。
就这么往前行了两刻钟，期间那女人又来问了两次，都被江明顺借口不安全给拒绝了。
“大哥，”终于，里面的男人也说话了，他语气有些急躁：“现在能停了吗，我憋不住了。”
江明顺心知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将骡车停在路边，手上用力把赶车的鞭子攥紧，浑身紧绷起来。
女人先下了车，转身朝江明顺道：“麻烦大哥帮忙把我男人扶下来吧。”
江明顺置若罔闻，在女人双手离开车身时猛地一鞭子抽在骡子身上。
“啊！”后方传来女人的惊呼声。
没有防备的男人跌坐在车厢里。
江锦瑜死死抱住她爹的腰，头发因着马车的颠簸而散落下来。
“兄弟，”江明顺大声朝后面喊：“这骡子今儿晚上受了惊吓。”
“眼下怕是要发疯了！”
“你坐稳了！”
里面没人说话，不知是不是被撞到车板上还没醒过神来。
江明顺也顾不得想其他，只知道挥舞着鞭子加快速度。
只是骡子到底不是马，再快也是有限度的。
车厢里的男人很快便反应过来，他双手抓住车窗，突然出声道：“你知道了？”
江明顺手一抖，鞭子落在骡子身上，原已经渐渐慢下来的骡子又加快了速度。
男人这回有了准备，只身形晃了晃，依旧稳稳坐在车厢里。
江锦瑜双手死死抓紧她爹的衣裳，艰难地扭过头往后看，立时便大惊失色。
风吹开了车前的门帘，男人手上的寒光一闪而过。
“爹！”江锦瑜尖叫一声，颤抖着声音大喊道：“他有刀！”
男人已经开始慢慢朝着门口挪动了。
这样下去不行，江锦瑜焦躁地想，她爹要控制骡车，连反抗都做不到。
她眼睛死死盯着虽被山间小路颠得不行，但依旧不死心往前挪的男人。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
“爹，”江锦瑜贴在她爹耳边道：“快拉缰绳，然后跳下去！”
江明顺先是一愣，而后下意识地猛地拉紧缰绳，骡车霎时停了下来。
他先有了准备，在骡车停下那一刻便抱着江锦瑜翻滚下来。
好在旁边是片空地，两人只滚了几圈便停下了。
江锦瑜被抱在怀里，倒是没感觉到什么痛楚，只是撞在地上的冲击感和随后而来的翻滚让她头晕目眩了好一阵。
江明顺顾不得管有没有摔伤，随手捡了块石头又跑回骡车旁边。
车厢里的男人显然被摔得不轻，此时正捂着脑袋蜷缩在角落里。
江明顺一咬牙，爬上车照着那人脑袋就是一石头砸下去。
“啊！”男人吃痛地嘶吼一声，头上瞬间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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