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叶桓所说，叶管家在惴惴不安中等到了天黑，也没见叶桓回来。
第二日的皇榜一出，全京城都为之沸腾了。
越帝亦命了陆德友在当日的早朝上宣布了处置叶桓的圣旨，朝野震动，有不少言官极力反对此事。
他们劝诫越帝此时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流放了叶桓，若梁三皇子在这期间违反承诺率兵挺进越国，又有何人能与其抗衡。
最终是文太后力排众议，任命了叶桓另一名副将暂代主帅之职。
“怀远将军自觉深负皇恩，失了守卫天沐关之责，愧对叶氏满门先烈，自请流放。”
“哀家与陛下心下虽不忍，但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怀远将军既有如此担当，堪为百官之表率，陛下自是不忍不允。”
“以流放之苦，代鞭笞降职之罚，受的过也足与失职之罪相抵了，不然若是依律打了罚了，陛下与哀家这心里也是不忍降这道旨意。”
“思前想后，还是遂了怀远将军的请愿，待到流放回京，官复原职便是了。”
“况且梁国如今深陷内乱，也无瑕进犯我大越国土，梁国若是自毁誓约，也就失了与周边诸国的信誉，往后哪还有敢与其通商的？”
文太后一席话，把满朝文武嘴里未说尽的话都堵了个严实。
朝臣皆知，如今越国大权仍然把持在文太后手中，对比越帝的昏庸，他们更加惧怕文太后这个心思缜密手段风雷的女人。
先皇的恐证虽有太医院首亲口证实，但他于短短几月暴毙于寝宫中， 宫内宫外私里依然流传着诸多说法，有不少人都心里猜疑先皇是死于文太后之手。
是以她一发话，也没人再敢置喙越帝降下流放叶桓的这道旨意，叶桓就这样被刺配至了北境。
因为叶桓是自请受刑，倒是没给他穿戴镣铐，只是这黥刑是刺配必不可少的环节之一。
用针在脸上刺了字，便是一世的耻辱，只是叶桓如今已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启程的那日，越帝与文太后倒是给足了叶桓体面，在皇城上亲自相送，围观的百姓一直站到了城门口。
叶桓额角上针刺的伤口还在火辣辣的痛，几万道视线如芒在背，从万人敬仰到如今这般，他觉着自己仿佛被扒光了衣服，受人随意指摘。
听着那些议论声不绝于耳，有人说怀远将军是有担当的铁汉，有人说他致使国门大开确该受此罪过。
甚至有人说，自打怀远将军纳了那妾室进门便没什么好事，竟一步步沦落至此，可见那女人是个克夫的煞星。
叶桓自嘲的笑笑，这些他已经不再在意了，他只想走完这一段赎罪的路，也许行至尽头时，能看见姜湄身影，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
梁弈与赵雪桥率众人出发之时，因着前一夜基本没怎么睡觉，眼下都发着乌青。
一连赶了三日的路，终是如期到达了天沐关。
收了梁弈传信的霍翎率了一队亲兵，早早候在了关外路上。
休息了仅半日，梁弈便亲点了五万精兵，出征烨赫。
众将聚在主帅大帐之中，有人不解出言问道。
“主帅，此战凶险，据末将所知，烨赫守军足有十万之多，您只携五万兵马，是否太过轻敌了？”
梁弈招呼众人围在沙盘边，指着烨赫西边阴山山脉形成的天堑说道。
“依烨赫的地势，便是本帅带上二十万兵力，也要乖乖排队进入阴山腹地。”
“蚩丹于此地盘踞百余年，对地形地貌熟悉无比，若是埋伏在山间设下各种滚石箭阵，我们只能硬着头皮挨打，陷入被动，举步维艰。”
“到时二十万兵力，且不说走完这一路要多久，便是能抵达烨赫城下，怕是也已折损近半了。”
“此战我们要斩的是蚩丹的咽喉，绝非是拿本帅士卒的命去填这道堑。”
“王昶就是笃定了我们付不起讨伐烨赫的代价，才敢如此果断的选择造反，扶梁衍自立为帝。”
“所以此战，本帅要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以少胜多，一举斩草除根。”
这要是放在以前，赵雪桥自然是听不懂这些繁复的兵道诡谈的。
如今经过几月的勤学苦练，挑灯夜读，又时不时受梁弈些点拨，他竟发现他能够听懂梁弈所说，并且也能顺着他思路引领，独立思考起战局战势了。
一对星目不断在沙盘上扫视搜寻，尝试着能否找出梁弈想要的破局之法。
梁弈成竹既然在胸，定是做好了万全的谋划，在哪？
赵雪桥的目光，最终落定在阴山南麓的河洛之上。
河洛南岸是越国岭北一带，也是梁弈与姜湄解救陌娘等人的隐蔽山村所在附近。
若是烨赫兵力全部囤积在西侧的山口，那么自是不会去着重防守两山一河横亘的南侧。
如果能北渡河洛，翻越阴山，便能直击烨赫城。
赵雪桥脑中灵光乍现，猛然抬头望向梁弈，却见他正噙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看着他。
“殿下，若是能够横渡河洛，可算条捷径？”
还没待梁弈答话，已有人出言反对。
“这位兄台未免太过异想天开，河洛湍急宽阔，横渡谈何容易？依末将看，若是山口难以突破，便把这群王八憋死在壳里，缴械投降或弃城逃跑是迟早的事。”
梁弈目光灼灼的看着赵雪桥，心道自己果然没看走眼，赵雪桥是个天生的将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梁弈站直身子，抛砖引玉既已见了成效，从想听的人嘴里得了想听的话，他也不再卖关子，正色说道。
“即日发兵，点步兵三万，骑兵两万，由霍翎领兵走官道直接进军烨赫。”
霍翎受了这听着就像是去送死的令，丧着脸说道：“主帅，末将也没得罪您 。”
梁弈睨了他一眼：“你们只是放给蚩丹瞧的饵，安全的很。”
“另外再调三千水性好的精兵协同千机营，随本帅取道越国边境岭北昭君渡，奇袭烨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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