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晋和李向东父子也顾不上吃饭，俩人坐在炕上，头碰头的嘀咕。
“爹，我今天把话放出去，肯定马上就在潘家庄大队传开了，有不服潘大春的人，必定会去查个前因后果，四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
“让他们自己人去查自己人，那效果肯定比我们查要好。”李晋点点头，表示赞同。
“那是啊，我们要是想查证据，不然就把他们半夜运桃抓个现行，不然就让黑市卖高价水果的人出来作证，可这两样都不好实现。”
“我们是外村的，就算抓住运桃的，潘大春完全可以说是市里着急要，半夜送货，至于黑市卖高价水果的，就更不可能了，他把供货方卖了，以后谁还敢和他做生意？”
“所以，这个事儿必然是潘家庄大队的自己人做才保险。”
“潘大春这回要是还不能露出马脚，潘家庄大队的人也是真无能了，活该被潘大春欺压嚯嚯！”
“您看他们那儿的人都是这么好惹的吗？有没有一盏省油的灯？嘿嘿！”
“所以，您就擎好吧！”
李晋看着坏笑的李向东，心里满意，这个儿子小小年纪能够想到这些，没准真能帮自己一个大忙！
突然想起来炕下躺柜里面的麦乳精橘子水，脸马上板起来，“说！那些好吃的好喝的从哪儿来的？”
李向东服了他爹这变脸的速度了，身子不动声色的往后挪了一下。
“我娘没告诉您？我可不相信。”
李向东表示不相信他爹不知道吃的喝的怎么来的。
“你娘说的是你娘说的，我要听你说。”
李晋拿出旱烟袋，划亮火柴，点着旱烟抽了一口。
“那不都一样吗？”
李向东嘴上犟一句，看看他爹不说话盯着自己，只好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我和向杰几个发现金蝉衣能卖钱，哦，金蝉衣就是知了猴壳，就到处去找知了猴的壳，今天他们仨被抓也是因为这事儿。”
“卖了多少钱？”
李晋吐出一口烟圈。
“卖了二十几块钱，都买肉和糖了，对，还有麦乳精和橘子水。”
“那地黄呢？”
“卖了四十块零八毛，八毛花了，还剩四十块。”
李向东脸上一脸不情愿的回答。
他娘果然把他出卖个干净，看吧，连他卖野地黄都知道！
“你是真能造啊，我才不在家几天，你就花了二十多块钱！把剩下的钱拿过来吧！在你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花没了。”
李晋一脸恨铁不成钢，心里一跳一跳的肉疼，那肉和糖是好吃，可也不是这种吃法啊！
“爹，家里天天吃粗高粱面饼子就咸菜虾酱，你看我娘天天起五更忙半夜的干活儿，都累成什么样了，我娘今年才四十，看着都像六十的。还有家宝和小平，都不长个了，俩人瘦的跟猴儿似的。”李向东愤愤不平。
“你娘哪里像六十的？村里的婶子大娘不都这样吗？还有家宝和小平，长得比村里的孩子都高都壮！”
李晋觉得李向东在危言耸听。
其实也不怪李晋不赞同他的话，在这个年代，哪家不是吃高粱面饼子呢？
还有人吃麸皮掺野菜做的菜团子呢！
再说了，能吃到虾酱就是不错人家了。
只有李向东这个经历过后世物质极大丰富年代的人才觉得不对劲，后世的人基本上都是白白胖胖，减肥甚至成为了时尚，在现在被奉为美食的肥肉也遭人嫌弃。
七八十的老头老太太都穿的花红柳绿的，香云纱桑蚕丝精梳棉各种布料，洋装唐装汉服旗袍各种款式随意选，越老穿的越花哨，人称“老来俏”，不像这个年代只有蓝色黑色的粗布，款式单一。
就像李向东看赵素芳，常年穿着蓝粗布做成的宽大对襟上衣和黑色裤子，人到中年却比那个年代七八十的看着都老像。
“那我奶咋看着比同龄的老太太都年轻？还不是因为吃得好穿得好，还不干活儿！”李向东反驳。
李晋一时语塞，他娘看着是比村里的老太太都要白净富态。
之前李晋当兵的时候，得到的工资和津贴都寄回家供弟弟妹妹上学，后来转业到永兴酒厂，虽说工资大部分也被他老娘要走，可是自己总也能留一部分，日子过的还行。
等到自己回村，没有了工资，全家都靠工分过活，日子就过的艰难起来，孩子越生越多，手里却没有多少积蓄。
最近两年，四女儿去砖窑厂干活儿，工资每个月上交给他，总算每个月能见到十几块钱的现钱，可他老娘又总是这事儿那事儿，每个月总得孝顺他娘一部分。
自己这一趟县城之行，虽则战友之间不用过分客套，可是去看老站长，总得买点看得过眼的东西，赵素芳手里最后一点积蓄都给他拿走了。
李向东这四十块钱算是久旱甘霖了。
思及至此，李晋又深深吸一口烟，“你先把钱拿过来给爹使使，等爹有钱了，还会还给你。那二十块钱花了也就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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