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字出口的瞬间，张月怀脑海中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谭立言质疑她的诚信，史老师揭穿她偷拿鼓槌，教导主任告诉她评优无望。
如今，教育局股长又给她贴上了功利的标签。
她搞砸了见义勇为颁奖现场，搞砸了公开课，连教育股长的莅临都搞砸了。
干不下去了，她的工作，干不下去了。
张月怀一口气喘不上来，更是天旋地转。
张月怀双眼一翻，整个人向后仰倒，直接被气晕了过去。
张月怀没晕多久，甚至不等谭立言上前查看，她就已经醒了过来。
“没事，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这样说着，张月怀心中闪过一丝窃喜，看吧，看她是如何带病坚持坚守岗位的。
如此有责任心的表现，一定能够扭转马锴心目中功利的形象。
只要扭转了形象，她的职业生涯就还有曙光。
“张老师，你病了？”周立的声音，让张月怀不由自主地眉心一跳，“之前你只能用眼神示意我开灯的时候，我就提醒了你，千万不要带病坚持。老师要是生病了，我们做学生的也要心疼的。”
同一句话，马锴听的是“老师生病，学生也心疼”，张月怀听的却是“只能用眼神示意开灯”。
张月怀当场心惊肉跳：“只是小毛病，我已经没事了。”
“之前张老师就病得只能用眼神示意我开灯，这次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这是病得越来越重了，”周立满面的关切在张月怀眼里都是大尾巴狼的无事献殷勤，“张老师可得好好去医院看看，不要讳疾忌医。”
连续两次听周立提到“只能用眼神示意开灯”，尤其是张月怀听后紧张的反应，让马锴也注意到了这句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开灯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这句话是张月怀说的，她说到这里就停住了。
“没什么，”这句话是周立说的，她却继续说了下去，“就是有一次，张老师问我，她一进教室就用明显的眼神示意我开灯，我为什么不开灯。我没有看见张老师的眼神，但我思考了一下，发现就算自己看见了，也不能从一个眼神里明白张老师的意思，就问老师为什么不能用语言叫我开灯。得知张老师的嗓子疼，还带病坚持给我们上课，我想帮她给校长请假她都不让，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张月怀。
“……”谭立言。
“……”马锴，他都气笑了，“真是好一个带病坚持，令人感动。”
马锴扭头走了，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月怀一眼。
谭立言也走了，走前狠狠地瞪了张月怀一眼。
张月怀满眼放空，完了，她的职业生涯。
张月怀正在哀悼自己逝去的职业生涯，偏偏周立还不识趣：“张老师，我们明天几点钟集合？”
张月怀看着面前一切的始作俑者，垂头丧气地问：“你想几点钟集合？”
“七点半到学校集合挺合适的。”
“那就七点半。”
同桌鲁浩看周立的眼神已经不能用崇拜来形容，简直是顶礼膜拜。
他看着周立，宛如望着一尊宝相庄严的神明。
而神明，背上小书包快乐地回家了。
七点半集合，比上辈子周立迟到的时间还晚，也只比上课的时间早一点点。
所以回家将时间告诉父母后，李志琼和周庭礼都没有上辈子的紧张。
周庭礼还是跟上辈子一样提出：“要不爸爸用手机给你定个闹钟？”
作为转运站的经理，周庭礼算是国内第一批用上大哥大的人。
现在大哥大已经淘汰，换成了一款更轻便的翻盖机。
翻盖机的功能有限，闹铃恰好是其有限的功能之一。
周立婉拒了：“我用闹钟定闹钟就好了。”
时间很快来到了第二天早上。
六点五十，周立刚起床，李志琼也起来了。
她的手里拿着一对还装在塑料包装纸里的蓝色发夹：“妈妈给你编头发。”
上辈子也有这一幕。
因为一觉睡醒已经超过了张月怀规定的集合时间，所以周立并不能体会李志琼为了把女儿打扮得漂漂亮亮而从本就捉襟见肘的生活费里抠出钱来买发夹的苦心，只觉得李志琼给她编头发耽误时间。
虽然最终在李志琼的坚持下戴上发夹，到了学校却被张月怀一阵奚落：“迟到了还有心思戴新发夹？”
周立当即就把发夹扯了下来揣在兜里。
后来更是在游街的过程中遗失了。
重活一世，这次面对李志琼的笑脸，周立也回以笑容：“好。”
上辈子除了迟到久等之外，蒋红苇也没有放弃她随时随地造黄谣的本领。
打小鼓的同学本就有男有女，一个完整的锣鼓队列还有大鼓，铜锣和小号，吹小号全是男生。
大巴的座位不够，司机在车子中央放了两根条凳供没有座位的小学生坐。
一根长条凳能够坐四五个孩子，难免会有女生跟男生坐在一起的情况。
蒋红苇故技重施，看周立跟男生坐得近一点，就和陈果一起造周立和谁的黄谣。
这辈子，周立调整了集合的时间，首先就避免了迟到和久等。
众人七点半在学校换好衣服拿上乐器，走到招待所正好八点。
等了一会儿，仍跟上辈子一样，八点十分，大巴出发。
又让蒋红苇频频吃瘪，跟陈果的关系没有先前“亲密”，避免了造谣。
至此，周立上辈子因为一场到县城的表演而吃的亏全部避免，并且狠狠地反坑了张月怀和蒋红苇一把。
接下来，就要进行周立同意打小鼓的最终目的了。
是的，周立同意到县城表演，为此参加训练，在训练过程中观看蒋红苇姨甥的蹩脚表演是有目的的。
“周立，你是周立对不对？”
跟上辈子一样，周立跟着庆祝游行的队伍一起，沿着县城的主干道边走边表演。
围观游行的一个女人认出了周立，声音带着惊讶。
上辈子，面对女人的呼喊，周立抿着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即使蒋红苇不断提醒，即使对方冲进了游行队伍，周立依旧置若罔闻。
因为她实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因为认出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庭礼的出轨对象，黄翠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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