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龙打开了话匣子后，不用战远追问，便把自己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赵文龙在部队，当过三年的营部文书，也因为如此，他才会写文字材料，能够胜任秘书的工作。提起给郑元朝副市长当秘书的经过，赵文龙唏嘘道，当年为了创造一场和领导的偶遇，自己专门了解过几个市领导的习惯。发现郑元朝喜欢晨跑后，他每天早上都在必经之路上游荡，经过几个月的沉淀，终于和郑元朝搭上了话。
可即使这样，赵文龙也没有进入郑元朝的法眼。何况那时候的赵文龙只有一个月几百块的工资，部队给的一万多退伍费也早就花光了，根本没有钱来送礼。几番试探之后，赵文龙了解到，郑元朝喜欢吃饺子。赵文龙先是和母亲学了包饺子，然后向郑元朝毛遂自荐，终于得到了一个上门服务的机会。从那以后，赵文龙就经常背着擀面杖，去郑元朝家里包饺子。每次包完饺子，赵文龙绝不多话，收拾好卫生就走。如此往复了一年，赵文龙终于感动了郑元朝，在他原来的秘书调任之后，赵文龙被破格提拔，成了郑元朝的新秘书。
“人其实非常奇怪，除了基本的饱暖之外，总会有一些特别的爱好。有人憧憬艺术的美好，有人贪图物欲的享受，还有人沉迷于精神世界。所以只要是活着的人，就会有缺点，有可能被感动，也可以说利用。”赵文龙喝了几杯酒后，越来越红，话也越来越多。许是因为刘伟的关系，他对战远也格外的坦诚。
闲聊了一会之后，赵文龙开始说起自己做秘书的心得。
“我在部队的时候，首长都会有两个秘书，一个负责工作的叫文书，另一个负责生活的叫通讯员。体制内其实也是一样，县处级领导，原则上是没有专职秘书的。他们的秘书，编制也在县委办或者政府办，主要的工作就替领导写文字材料，所以应该归纳为工作秘书，或者叫文字秘书。市厅级以上的领导，才能有专职秘书，并且是一个领导一个。市领导的秘书，大多是身兼数职，既要安排领导的工作日程，也要做好领导的日常服务，还要替领导写文字材料。当然，也有一部分领导，把日常服务的工作交给了司机，或者是办公室的其他人员，毕竟秘书只有一个，又不是三头六臂的哪吒！”赵文龙一口气说完，打了个饱嗝，伸手在伸手摸着什么。
战远立刻会意，掏出香烟递了过去，又给赵文龙点燃。
赵文龙深吸了一口，认真的说道：“省部级的事情，咱们就先不说了。怎么当秘书，也是一门学问。书店里也有不少相关的书籍，我看过一些。但我却觉得，那些书写的都驴唇不对马嘴，好像是初中生的作文，完全是应用文的写法，和现实的情况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赵文龙说话的时候，战远很是认真的听着，要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笔记本记下来。刘伟也是一副倾听的模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坐在旁边，虚心琢磨着赵文龙的每一句话。
赵文龙继续说道：“套用八股文写作的说法。首先就是，给领导当秘书，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领导最怕的就是嘴上没有把门的秘书。秘书常年跟在领导身边，自然会知道很多隐蔽的事情，这些事情就算烂在肚子里，也不能传播出去。否则的话，领导就会对秘书失去信任，秘书的前途，也就此终结了。其次是，秘书也是领导的传声筒。不只需要把领导的意思传达下去，也需要把下面的风吹草动反馈给领导。不能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领导通过其他的途径知道了，秘书却反而一无所知。”
战远问道：“要是大小事都汇报，那岂不是太啰嗦了？会不会让领导产生了反感！”
赵文龙笑道：“领导也是人，只不过这个人屁股下的椅子有些高而已。从下属的角度考虑，自然是恨不得自己做的每一件工作，都能得到领导的认可。不过领导也是人，精力也是有限的。生活中经常会听到人发牢骚，说自己给某某人写信，结果却石沉大海。说自己把工作干完了，领导连看都没看，屁都没有放一个。骂领导都是瞎子和聋子，根本看不到下面的辛苦。其实大多数时候，这些信息都被人选择性的忽略了。不是领导要选择，而是有人帮着他选择，什么人给领导选择消息来源，自然就是领导身边的秘书了。”
战远琢磨着赵文龙的话，心想还真是这个道理。自己还在林业局的时候，第一次见到郑元朝，哪怕当时自己和郑勇很熟悉，他也没有生出绕过赵文龙，直接攀上郑元朝的想法。秘书作为领导的传声筒也是防火墙，不但是领导的最大消息来源，同时也是最便捷的通道，体制内所有的人，都深知这一点。
“当然了，秘书也要有自己的判断力，不能听风就是雨，还要明白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如果领导对这件事感兴趣，那就得知无不言。要是领导不感兴趣，却又不得不说，那就简明扼要的的说。不过说话的时候，还是要掌握好尺度。说多了，领导会觉得你这个人喜欢打小报告，会对你的人品有担忧。说的少了，领导会觉得你能力不够，并不能胜任秘书的工作。”赵文龙把抽完的香烟撵进烟灰缸，拍了拍手说。
刘伟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皱着眉头说：“当个秘书，这里面的门道也太多了。我肯定不是这块材料了，你们俩位大哥还是多努力吧！等哪一天，你们俩发达了，别忘了伸出手来拉我一把就好了。”
战远宽慰道：“组织部也是一个好地方啊！你好好锻炼几年，混个一官半职的。等把你派出去的时候，就和陆春华区长的经历一样了。最起码，不也得是哪个局的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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