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前拿不出那么多钱，就只有偷和抢两条路了。”
抢，他没那个本事，就只有偷了。毕竟他已经有过一回经验，敢壮胆一试了。
沈棠将鸡腿上的皮去掉，才夹给宋禹衡。
“贺九那边成事后，我就将药材厂的帐交了过去。本来分粮的事情还要再缓几日，我跟会计说仓库的洋芋冻伤和吹绿了不少，就提前了分粮的时间。”
沈棠将整件事的算计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宋禹衡。
宋禹衡咬着鸡腿思索片刻。
“不能真的送他去坐牢？”
沈棠笑了下。
“这种仙人跳的局公安见多了，真的报案，王向前顶多算流氓罪判个一两年，还可能还会搭上他们。”
也就能糊弄住王向前这种既要脸又没脸，有点见识但不多的人。
“分粮后，我以为他会朝知青所的人下手。一百块，男知青们的钱凑凑也差不多够了，他倒是胆大，盯上了曹家。”
“估计是想干一票大的，一劳永逸。听曹大旺的意思，王向前基本是把他家家底都掏了。”
沈棠看宋禹衡一脸无所知的样子，屈指刮了下他的鼻尖。
“狡兔三窟。在乡下没人会把钱放一个地方。”
王向前大概只找到了一处，见钱不够，又没时间多翻找，才会在出门遇到小孩时才那么气愤。
宋禹衡没料到曹大旺竟是在说谎。
“小衡，四五十年前红旗大队叫峪河湾，整个村子就曹家和沈家两个姓。战乱和逃荒让很多人来到燕北省，起初都没法在当地落户，因为他们排外。在这里宗族大于天，对一些犯错的村民，最常用的惩罚方式就是宗法。”
据说沈家的宗法就有上千条。大到杀人抢劫，小到偷鸡摸狗都有相应的规定。
宋禹衡恍然。
所以方才很多人都喊着打杀，却没几人提要报公安的事。
他还当是要考虑大队评优选先的原因。
“我爷爷是峪河湾最后一位村长，也是沈家最后一任族长，解放之后，宗族被大队代替，便没人再提族长这事，但在老一辈眼中，我爸就是新的村长，沈家的新族长。”
所以，沈广亮才能压得住红旗大队上上下下，做到令行禁止。
比红旗大队更明显的就是白洼大队。白洼大队就是保留了原本白家村的名字，大队长白忠国就是白家的族长。仔细看整个白洼村的布局，像陈钢这样的后来户都是住在村西头，跟东面原住户白姓人家的往来寥寥，双方相敬如宾。
宋禹衡恍然：“所以，他们叫你小村长是因为你是下一任族长？”
沈棠无奈道：“默认我大哥才是。最初叫小村长只是玩笑之词。”
但药材厂的事情后，跟沈广亮一辈的那些人都这样叫开了，估计是他们起了这个心思。
沈棠跟宋禹衡说这些的意思，是想叫他了解平静和谐下野蛮未开化的一面，多些警惕，但宋禹衡的关注点却偏的清奇。
“哥，我还要。”
宋禹衡把空了的碗推过去，示意沈棠给他盛饭。
沈棠的深意他理解，但是……沈棠会护着他的不是吗？
沈棠心中想的是，宋禹衡头一回主动添饭，看来今天的鸡丝面很得他喜欢，往后要多做几回。
片刻功夫，大队里的老母鸡都被沈棠惦念了一番。
隔日，两个壮汉找到红旗大队。知青所的人给他们指了王向前所在的小房子，等他们一走，就忙去找沈广亮。
对着旁人，两个壮汉倒显得客气，将事情的始末简单说了一番。
没料到王向前偷盗的原因竟是这样，对于单纯的知青们实在有些冲击。
沈广亮也差不多猜到王向前是被仙人跳了，但王向前真要行得端，谁还能压着他做哪门子事不成？
在他一番说和下，两个壮汉拿走王向前所有的资产，折合差不多二十来块钱，这事就算了。
王向前脸皮烧红，眼下的情景无异于公开处刑。
沈广亮叹了口气，说：“王知青要没粮食，就先从大队里借着。”总不好看他真饿死。
樊仁美是彻底无话可说了，丢下一句好自为之就跟知青所的人逃一般离开——他们是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过了两日，宋禹衡远远见到了王向前。
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更显得尖嘴猴腮。一双眼睛没有一点生机，走路拖拖沓沓，佝偻着身子，见到人就远远避开。
苏云舒看到王向前的样子是最震惊的。
她不用任何证据，就将这事联系到宋禹衡和沈棠的身上。
重生不过十个月，她对宋禹衡的认识就经历了三个阶段。最开始只当他是十几岁需要拯救的少年，后来又以为他是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的伪君子，到现在，她真切感受了宋禹衡的冷漠和狠毒，才知他是怎样的手段阴狠，工于心计。
联合宋禹衡在田家争取更大利益的心思在险些被宋禹衡掐死的那天就放弃了。前世她的丈夫，也是个看着光鲜，背后赌博酗酒还家暴的人渣。跟宋禹衡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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