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黄玲一个趄趔，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
陈老太摇着她的手：“阿玲，如何是好？你弟要是坐牢，他一辈子就毁了！”
黄玲脑子乱哄哄的，完全找不到南北。
“大姐，阿忠是为了你，才被捉起来的，你赶紧想办法救救他啊!”蒋娟拉着黄玲的手，语无伦次道，“不如你去求陆思乔，让她改口供，就说阿忠派人不是捉她，是想请她过去玩的……”
让人贩子带她去玩？
黄玲面如金纸，喃喃道：“完了，全完了。”
见她听不进去，蒋娟索性也坐在地上，哭天抢地道：“阿忠要是被捉了，你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办啊？”
黄玲面无表情的样子，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这时，屋里大门推开，阮明远走出来，脸色铁青。
“女婿-”陈老太见女儿指望不上了，便上来求陆明远。
陆明远听出个大概，对着黄玲劈头盖脸问道：“你派人去动乔娃了？”
阮老太也走出来，脸色冷漠得如同陌生人，啐道：“阿玲，乔娃再不讨你喜欢，她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干出这种缺心眼的事啊！”
面对铺天盖地的指责，黄玲面如死灰，颓废地看着陆明远：“你问我为何在去动乔娃，呵呵，你还有脸问了？”
陆明远不耐烦道：“黄玲，你疯了吗？你会害死人的！”
“陆思乔该死！”黄玲像是找到发泄的缺口，脸色变得疯狂起来，“她不认我也就算了，连陌生人都不如，她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妈？我就要她消失，她死了才好，我眼不见为净，哈哈……”
“你&*……&疯了吗？你要是坐牢的话，你让我跟孩子的脸往哪里搁？”陆明远揪住她的衣领，恶狠狠道，“你想害死我们吗？”
黄玲一把推开他：“陆明远，你少在这里猫哭老鼠假慈悲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相好了，你嫌弃我不能生儿子，你这个混蛋！我绑自己的女儿怎么了？犯法了吗？我就是瞧不上她，我想她死，那个死丫头，我恨她！”
“她杀了我的儿子，她把我儿子的福气转移到骆小雪身上，她夺了我们全家的气运！”
“早知道，我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把她掐死了，一了百了！”
“我恨啊，我怎么养出这么个白眼狼，我—”她跑到杂物间，拿出一瓶农药就往嘴里灌去，还大言不惭道，“你们也别急，我一命抵一命，全遂了她的意！”
顿时，家里又乱作一团。
等到黄玲醒过来时，人已经躺在镇里的卫生诊所。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陆思乔就坐在她的面前，背对着光。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黄玲开口道：“放了你舅，一切都是我指使的，我去自首。”
这是唯一一次，她们母女平平气和地坐下来，好好谈谈。
陆思乔淡声道：“迟了，黄忠把一切揽了下来，估计要被判两年。”
黄玲感到一阵窒息。
可她实在没有力气吵架，任由两行泪水疯涌而出。
她道：“我知道你恨我。”
陆思乔两只手微微合拢，自嘲一笑：“曾经，我也渴望有母亲的疼爱，直到一切都破灭以后，我才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你都不会爱我的。我放弃了。”
“你放弃是对的，我就是看不上你。”黄玲没有否认，反而，她的心轻松了许多。
黄忠既已认罪，回头她尽全力补偿他们一家便是。
“为了生儿子，你不知道我内心承受了多少煎熬，多少个日夜不成眠，还要忍受旁人指指点点的目光。”黄玲开口道，似在追忆着什么，“我是个好强的人，我不甘心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怀你的时候，所有人都说这一胎是个儿子，你奶，你爸，待我也是百依百顺的-”
陆思乔垂眸：“依你说，那些生女儿的家庭都不要活了吗？”
“他们不是我，你不知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黄玲的脸容变得扭曲起来，“你两个姐姐都是在家里接生的，不像你，为了迎接你，你爸特地带我去人民医院待产。”
“当护士把你抱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为抱错了。”
“我心里还有一丝庆幸，这不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我生的是儿子才对！”
陆思乔叹息：“你疯魔了，子女与父母的缘份是天注定的，多少人盼都盼不来一个孩子。”比如骆小雪，哪怕她生下女儿，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呸，你懂什么。你毁了我一切，工作，公婆的爱，还有抬不起头。我憋屈了七年，无时无刻，只要看到你这张脸，就会提醒我过得有多不堪回首。”
黄玲死死地盯着她，仿佛在要她身上剜个洞口。
陆思乔见谈不下去了，起身，淡声道：“我还想说，要是你当初换一种心态，也许会不一样呢。以前我小，总以为是自己拖累了你，你才对我不屑一顾，原来是我错了，是你的自以为是，害了自己。”
“你最爱的人，从来都是自己。为了达到自己的私欲，你可以出卖至亲，你不爱我，也不爱思玲她们，口口声声说要生儿子才能撑起一个家，那不过是借口而已。一切都是因果报应，你种的果，才会遭受这样的报应。”
她转身，冷声道：“陆明远要跟你离婚，孩子归他。这里已经容不下你了。”
说完，大步离开。
黄玲木然地坐着，脸色平静毫无波澜。
随后，她把头埋进被子里，低低地哭泣起来。
陆思乔回到家时，陆明风夫妇站在门口，一脸怜悯地看着她。
陆思乔的眼眶红了，扑向他们：“爸，妈，弟弟……”
她的眼泪放肆地狂奔而下。
明明这是最完美的结局，可她的心涌起一股悲伤。
为黄玲，也为她自己。
骆小雪搂着她，柔声道：“乔娃别哭，一切都过去了。好日子才开始呢。”
“对，以后咱们一家五口人，整整齐齐的，再也不分开。”
陆明风摸摸她的头：“将来你要尽姐姐的责任，照顾今安。”
出自李白的诗：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陆今安，是陆思乔给弟弟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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