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公安局将给刘刚他们这一组办庆功宴。
离庆功宴开始还有一些时间，李牧然决定去一趟看守所。
丁武阳现在被羁押在看守所，公安局已将案件移交给检察院了。
虽然幕后的隐藏策划者还没有抓到，但丁武阳用手机数据线勒死赵婷婷的犯罪事实基本清楚，检察机关在搜集相关材料后会进行起诉，法院也会择日依法先行宣判。
李牧然此行的目的，是想要告诉丁武阳，那个与他微信聊天的“亭亭玉立”并不是赵婷婷本人，他是被人蛊惑和利用的。
虽然是否被蛊惑，可能并不会对他杀人罪行的判罚产生根本性的影响。
但告诉他真相，至少会让他内心好受一点。
李牧然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车速。因为审讯早已完成了，这次来看守所，李牧然就独自一个人前往，并没有让刘奕帆跟着。
不过，对一件事，李牧然还有些犹豫
那就是，该不该告诉丁武阳，莫莉自杀的真正原因呢？
目前丁武阳得到的信息是，莫莉是因为受不了表哥为她杀人，被抓后受不了打击而自杀。
但实际情况是，真正促成莫莉自杀的原因，是她突然发现那天给她做心理治疗的道貌岸然的老师，居然是那天采用性虐手段变态折磨她的人。
可是，因为他戴着面具，她根本无法举证。
在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之下，她彻底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最终才选择自杀。
“丁武阳能接受事情的真相吗？”李牧然边开车边自言自语道。
他在心里掂量着这两个说法各自会给丁武阳带来的冲击。
第一种说法，莫莉是为他而自杀的。
这种说法无疑会对丁武阳形成巨大的心理压力。
他做出那么疯狂举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解除表妹心灵的枷锁，让她能好好生活下去吗？
可结果呢？
表妹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杀。
这让他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化为灰烬，更何况这个代价是如此巨大。
在剩下漫长服刑的日子里，丁武阳将会被“悔恨”和“不甘”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反复纠缠，这种感觉可能会伴随他一生。
第二种说法，莫莉是无法接受参与强暴自己的居然是自己学校的老师这一事实而自杀的。
这种说法，会减轻丁武阳自身的内疚负罪感。
但这种说却同时是在丁武阳的伤口上撒盐，让他更加痛不欲生，而且也会额外增加丁武阳新的仇恨目标。
这种怨恨和极度仇视的情绪很可能将一直伴随着他。
随着时间推移，只要想起表妹莫莉，还活得好好的罗宗华将会成为他的肉中刺、眼中钉。
这种仇恨的感觉不会自己慢慢消减，反而会越来越深。
直到有一天，他自己想尽办法最终手刃仇人，这种感觉方能得到释放。
“唉！……”李牧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与其让他接受新的刺激和伤痛，不如就接受现状吧。”
看守所就在城郊，不一会儿，李牧然的车就到了。
办理探视手续的时候，看守所干警告诉他，现在丁武阳正在里面被人探视。
登记的来人信息是：丁武阳的父亲、母亲、姨妈。
得到看守所民警的批准后，李牧然悄悄出现在看守所第二道铁门后面。
从那里，他能清楚地看到里面探视的场景。
隔着冰冷的铁栏杆，母亲和姨妈两人早已泪流满面。
丁武阳的父亲脸上倒是没有泪水。
他咬着牙，用一双凶狠的目光死死盯着丁武阳。
丁武阳妈妈心疼地看着栏杆对面戴着手铐的儿子，心如刀割：“傻孩子，你做什么都不能去杀人啊……！”
栏杆对面的丁武阳脸上挂着热泪，低着头抽泣着说：“对不起，儿子对不起你们多年的养育之恩……”
过了一会儿，丁武阳忽然猛地抬起头来，眼神中露出坚毅的光：“可是，虽然我有罪，但是杀了那个女魔头，我一点也不后悔，残害我表妹的人就该死。”
听到丁武阳这样说，丁武阳的姨妈——莫莉的妈妈眼睛一闭，两串滚烫的泪珠再次从眼中滚落。
“放屁！”丁武阳爸爸目光烁烁，脸上显出满腔的怒气。
他咬着牙说道：“为非作歹的人自然有法律去制裁她，用得着你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你这大学真是白上了，真是猪脑子……你这么干，你对得起谁？你以为这样就对得起莫莉吗？……不后悔？蠢货，你把你自己的一辈子毁了，也把三个家庭都毁了！……蠢货……”
随着他话语的推进，他脸上的怒气慢慢转化成无尽的悲伤和泪水，这个大男人终究还是落下泪来。
“对不起……”丁武阳喃喃地说着。
可能是第一次见到父亲落泪，丁武阳鼻子一酸，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莫莉的妈妈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一直在不停地流泪。
女儿死了；
外甥为了自己的女儿杀人被抓，很可能也要被判死刑。
她无法厘清这里面的因果关系，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而在这双重打击之下，她的心早已痛得无法呼吸。
四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在无声地哭泣……
过了一会儿，丁武阳的父亲擦了一把眼泪，目光里透出浓浓的伤痛。
他看着丁武阳说道：“儿子，……如果有机会不被判死刑的话……你要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爸爸妈妈……还有姨夫姨妈……都会等着你……希望我们还能有在外面相见的那一天……”
丁武阳流着泪用力地点着头。
探视没有进行多久，丁武阳的妈妈和姨妈就被丁武阳爸爸拉走了。
丁武阳妈妈含着泪一步三回头。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见到儿子的面。
她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悲伤和不舍……
……
结束了父母和姨妈的探视，丁武阳正要被干警带回牢房，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李牧然——这个在之前的审讯中一直对他比较友好的警察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丁武阳心中一动：没想到他还会来看我？！
其实，他知道，关于他犯罪过程的整个口供，他都已经跟警察反复交代过多次了。
今天李牧然一个人来，应该不是来补充口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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