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求情中，封九妄只漠然开口，
“朕将她交予你，你便该教她，何为知足。”
没有比这句话更令人崩溃。
方才得知，被允许争夺帝位的人在这一刻，被告诫知足。
天堂地狱。
不过如此。
淑妃愣怔的看向封止观，知足？
若果没人告诉她们，封九妄曾给予的权利有多少，这句知足也不会在此刻显出如此讽刺。
没再看她们，封九妄微微倾身，握住连央的手。
二人相携离去。
失魂落魄的人丢在身后封九妄突然轻笑出声，侧身看了一眼连央，
“小坏蛋。”
连央不服气的耸了耸肩，很是天真可爱。
“我都是和陛下学的呀，给人希望再将她扯落，其后不再需要我们做什么，她自己就能日夜折磨自己。”
封九妄确实不曾束缚封止观，可此前他便透露过，封止观并非他的亲女，他怎么可能将皇位留给封止观呢？
连央之所以那样说，不过是气愤于封止观那样贬低封九妄。
她护短的紧，正如警告蔷薇那般，除了她，无人能说封九妄的不是。
她也不好对着封止观喊打喊杀，却可以诛心。
告诉她本可以拥有的无上尊荣，再叫她只能如寻常女子一般，成婚生子，困于后宅。
这对封止观这样骄傲自负的人而言，发现希望是在自己的过失中失去，才是最磨人的酷刑。
“小蒹葭。”
封九妄突然止步唤她，在一株梨树下。
连央扬起的脸比枝头的白梨还要纯白，带着令人心悸的美。
蜻蜓点水的俯吻，是躲在晚霞，藏于风中的激荡。
“朕好欢喜，欢喜朕的小蒹葭，如此勇敢，愿与朕并肩。”
这是极为难得之事。
信他者，无数。
惧他者，无数。
唯有连央，信他，却不为他天子之尊忽略他也是个凡人。
信他亦与他同行。
在这场闹剧中，所有的怨怼和维护，都不如连央脱口而出，
“封后封妃的困境，我自会和陛下一起扛过。”
她说，一切的困境，她都会与他一起扛过。
连央总沉醉于封九妄独属于她的温柔，一如此刻，踮起脚，连央回礼了封九妄一吻。
“陛下从来没有看不起我，我才敢说，无论什么我们都能一起扛过。”
旁人只会笑话她的不自量力，堂堂天子，何须她同行，她只需要躲在身后，接受庇护，接受荣光。
只有封九妄，他会如此温柔又欢欣的告诉她。
他在欣喜于她的并肩。
“陛下，我真的好喜欢你，这个世间不会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曾藏在心底深处不敢剖析的言语，自然的流露。
封九妄轻笑的与她额间相抵。
“朕亦然。”
直到晚风渐凉，摇落花枝，二人才从相拥中分离。
握着的手却是不肯松，好在伺候身侧的宫人也早早习惯。
静好中，连央想起了遇见封止观前的念头，侧身看向封九妄，
“陛下，奶娘之案如何了？”
听得奶娘二字，封九妄的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不曾逃过连央的眼，好在封九妄也没打算隐瞒。
只是想起那些如笼在迷雾中的信息，封九妄稍作思考，看向连央的眼中带着安抚。
“莫急，先随朕来。”
连央迷茫的被封九妄牵着走向一处从未途径的宫殿。
微暗的天色下隐约能瞧见关雎宫二字。
不待多想，宫门被推开的一刹那，连央错愕的张大嘴。
一宫三殿是大景皇宫的规制。
关雎宫中除却掩在桃林深处的一座小楼却在没有其他宫殿。
失神的看着满宫粉桃开遍，错落的桃花随风摇曳。
安置的摆灯并不明亮，反是如点点萤火，闪烁其中。
好似精灵般的萤火虫穿身在桃花间。
恍惚的被封九妄牵住往桃林深处行，越往中心，灯火越盛。
直到桃夭馆显露真容，连央才发现桃林深处的这座小楼，竟是挂上了无数盏最为普通的灯笼。
“迎你归家的通明灯火，可喜欢？”
封九妄磁性的嗓音缓缓落在耳边，叫愣怔不知作何反应才好的连央才回过神。
也是转头看向封九妄的这一瞬，连央才发现，在桃夭馆外桃花掩映中，有一架极为好看的秋千。
登时欣喜起来，小跑着到了秋千架前，灿然回眸，
“陛下！”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封九妄在此刻了悟。
大步上前，温声问她，
“朕为你推秋千。”
连央兴奋又紧张的看着秋千，好半晌才小心翼翼的坐上。
“陛下，我能飞到天上去吗？”
连央头一回坐秋千，她曾见过端庄如连玉和，被侍女们推在秋千上，缓缓摇荡露出的快意。
如今自己坐上了晃晃悠悠的秋千，脚尖离地的瞬间，不自觉的将两边吊绳握紧。
有柔软带着桃花的香落在耳边，连央仰头，对上身后笑意浅浅的封九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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