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棠从车底板慢慢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木棍，脑中飞速回放着曾经学过的拳脚功夫，刚要动手，便听后方传来一道震惊的声音：
“小妹？”
“颂兰？”
宋如棠和杨颂兰两人同时回头，都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大哥！”
杨颂兰踟蹰着不敢上前，杨家几个壮汉几步上前，将两人团团围住，挡住了那些流民的视线。
流民纷纷失望回去躺了下来，本还以为能有胜算，看到杨家人一群人时，都歇了抢东西的心思。
宋如棠记忆里没有这几人，但看几人的反应，也猜出来这就是那几位杨颂兰嘴中孔武有力的舅舅，记忆里杨颂兰提起过几次，说自从下嫁后，两家便再也没了来往。
她没轻举妄动，观察着这几人的神情，见都是眼含关切，并不像是有仇怨的样子，不禁疑惑当年为何两边就这样断了联系。
正想着，一位年龄稍长些的老太太走了上来，对着宋如棠一阵打量，面色算不上太好，但看向杨颂兰时眼神终究软了下来：
“这就是那个懦弱小郎君的孩子？”
杨颂兰含着泪，畏缩道：“娘，他不是……”
“如棠见过外祖母，爹爹前年欲为国争光，上了战场，尸骨无存，如棠一直将他视作楷模，如此行径，算不得懦弱。”
迎着杨老太极具威慑的眼神，宋如棠一字一句铮铮有声：
“外祖母，娘亲眼光不差的，是宋家人不好，连累了爹爹和娘亲，若您要怨，如棠还是希望您将怨气放在宋家人身上，莫要牵连了娘亲，娘亲这些年很想您，没有一日不是在记挂您。”
杨老太目光软了些许，但还是冷着脸道：“你不也是宋家人？日后我就日日怨你！”
宋如棠听出这话里的重点，知道杨老太略微认可了自己，嘿嘿一笑道：
“若是外祖母愿意，知棠也想改了姓呢，反正娘已经和离了，以后知棠便留在外祖母身边，改姓叫杨知棠，在外祖母膝下尽孝。”
“净知道胡说。”
杨颂兰假嗔一句，抹了泪终于有了勇气上前一步，小心观察着杨老太的神色，嗫嚅道：
“娘，您不怪我了？”
“傻孩子，娘还怕你怨娘舍你十几年呢，又怎么会怪你？”
杨老太攥了攥杨颂兰的手，冲着后边挥了挥手，沉声道：
“来见过你们小妹和外甥女，日后她们娘俩便跟着咱们一块走，谁都不准生出坏心思，做那些个惹得家宅不宁的事出来！”
后边几个女眷这才走了过来，打量着这当年奔逃出嫁的小姑子，将眼里的轻视收了去，恭恭敬敬见了礼。
几个小的也走了出来，对着杨氏喊了声小姑好，随后又和宋如棠大大方方行了礼，眼神中不似她们娘亲那样疏离，倒是歪着头好奇地偷觑着宋如棠。
宋如棠神态自若地直了腰板，明明穿着粗布衣裳，气势却丝毫不输他人。
杨家几个小儿媳妇眸色暗了暗，反倒是杨家老大杨明书的媳妇儿尤氏走了过来，抱着宋如棠上看下看，咧嘴笑道：
“真好，真好，同我的蓉儿一般好。”
“老大，把你媳妇拉走，去找她素日服的药丸，给她喂上两颗。”
杨老太已经见怪不怪了，喊了在一旁守着的杨明书过来，一边对诧异的杨颂兰解释道：
“蓉儿在你出嫁那年发了高热，庸医又给开错了药，才六岁便早早去了，那之后你大嫂也神智受损，时不时便要犯病。”
听了这话，宋如棠转头看了一眼，见吴氏一边服药一边傻笑着看着自己，偏过头去，刚好捕捉到另两位舅母脸上闪过的不屑。
宋如棠不禁叹了口气，看这架势，往后估计依旧不能太平。
感受着四处流民不时投来的目光，她受不住了。
不是，大家都不怕被饿没了理智的流民抢劫吗？
于是她开口提醒道：“天色渐晚，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息为好。”
杨老太对宋如棠有了些许好感，点点头：“咱们先进城，找个客栈住下再说。老二，去把你小妹的车拉过来。”
杨明达点点头，转身去拉骡子，看到那骡子时被吓了一跳。
这年头，哪来的品相这么好的骡子？
见小妹和大哥三弟交谈甚欢，杨明达没去问，闷着头跟在后边拉着骡子往前走，时不时亮起腰间的大长刀，吓退一堆企图靠近的流民。
杨明书和杨明礼也都提着刀，一边警惕，一边和杨颂兰娘俩谈话。
作为家里的大哥，杨明书深知小妹的脾性，一遍遍嘱咐杨颂兰莫要再可怜那些流民。
而宋如棠跟在几人身后，努力调动记忆应付着杨明礼的盘问。
“想进城？先交五两入城费，没有五两银子免谈！”
守城侍卫早就瞥见这边的动静，见一群人穿着非富即贵，拦住了几人。
杨老太当即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交到侍卫手里，带着众人进了城。
*
“娘，你看，那肯定就是棠宝说的大官，一群人穿的衣裳都是绸缎的，瞧瞧，啧啧，真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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