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鹤儿啊，你帮我看看，我镜子是不是搁外头桌上了？我记得吃饭那会儿我还戴来着。”
“好，我帮您找找，您别着急。”姜鹤关上了入户门，在客厅转了一圈，在边几上找到了姥儿的老花镜，赶紧给送进了屋。
“姥儿，您看什么呢？”姜鹤随口问了一句。
姥儿戴好老花镜，神秘兮兮地冲着姜鹤招了招手，姜鹤好奇凑过去，梁秀晶把倒扣在胸前的手机翻过来。
姜鹤只看了一眼屏幕，就惊讶地挑高了眉毛，那小表情跟姜小萍活似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
“怎么样？帅不帅？”姥儿点了下屏幕，暂停的短视频开始重新播放。
伴着动感又烂俗的BGM，一个真空穿着黑色真丝西装的肌肉男正对着镜头比手画脚地跳舞呢。
“……帅是挺帅的。”姜鹤承认道。
视频里的男人长得确实不错，身材也练得相当漂亮，肩宽腰细屁股翘，只不过他故意蹙紧的眉头，跟刻意挑高的嘴角，外加随时都可能从西装里头抖搂出来的健硕胸肌，都让他本身的颜值大打折扣。
姜鹤愣是没能撑过视频播完，就觉得眼睛被猪油糊了个彻底，她嫌弃地撇了撇嘴。
姥儿对男人的品味跟审美，她实在是不敢苟同。
“姥儿，您不觉得这人他……有点油吗？”
“油？没有啊，这孩子瞧着多干净啊，家里也收拾得特别利索。一个男孩子，多不容易啊！”
梁秀晶显然不大理解“油”的深层含义，对短视频里的年轻男人大加赞赏，“你看他笑起来还有俩酒窝……对了，这孩子手还巧，会做家具呢！”
姥儿动作娴熟地点进男人的主页，姜鹤惊讶地发现姥儿居然没瞎说，这个名叫“顾老板的夏天”的账号，还真有个“SUM独立设计品牌家居主理人”的认证。
姜鹤有点好奇地点开账号置顶的第一个视频，居然是这人光着膀子在个疑似车间的地方用砂纸打磨柜子，汗水混着木屑煽情地顺着他线条流畅的后背向下淌，姜鹤直接笑出了声。
“原来您喜欢这种类型呀！”姜鹤促狭地用手肘撞了撞姥儿。
梁秀晶被孙女打趣，稍微有那么点儿不好意思，她又点了几下屏幕，炫耀身材的家具品牌主理人不见了，换上了一个站在地头对口型唱歌的中年男人。
“我喜欢的才多，你看这个也不错。”
“……这么说，您一直躺在床上玩手机，根本就没午睡，是吧？从现在开始，手机没收！”
姜鹤直接把手机从姥儿手里抽出来，塞到自己裤兜里。
姥儿的眼压有点高，医生反复强调了不能长时间看手机。
“哎，鹤儿你别……我就看了一小会儿，真的。”梁秀晶撒谎不打草稿。
姜鹤选择直接拆穿，“呵，一小会儿？您手机滚烫！”
她看着梁秀晶心虚的模样，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放假偷看电视，使劲浑身解数给电视机降温，结果姥儿回来一看电表走字儿，就知道她撒谎，心里莫名有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感慨。
至于刚才姥儿时机精准地喊她，让张洁芳溜走……姜鹤觉得肯定只是个巧合。
“洁芳回来了！”
正在春华小区花园里头遛弯儿的钱奶奶耳朵有点背，一看到张洁芳，就用自以为压低其实依然响亮的嗓门儿跟她说起了“悄悄话”。
“你家老唐又往家里领不三不四的女人了！你可得好好管管他，真是太不像样了。”
“钱奶奶您误会了，那是我远方表妹。就老唐？那小胆儿，针鼻儿大，我再借他仨胆子，他都不敢！您瞧他瘦得跟挺杆儿似的，我一使劲，能从中间把他给搉断咯，再随便拧巴拧巴，直接当皮搋子使！”
钱奶奶被张洁芳几句俏皮话儿逗得咯咯直乐，张洁芳又跟钱奶奶闲聊了两句，才往家里走，只是她一进楼洞，脸上的笑模样就跟川剧变脸似的，唰地一下就不见。
张洁芳憋着一股火儿爬楼，脚步也是越来越快。
她在406门前站定，摸出钥匙刚要往锁眼里捅，就发现家里的防盗门是虚掩着的。
张洁芳深吸一口气，火还是没压住，她抬脚踹开门，才一个礼拜的工夫，家里果然又让唐耀灿祸害得跟遭了贼似的。
浅色的瓷砖上魂儿画儿的，到处都是烟头跟嚼过的槟榔渣子，都快瞧不出本色了，白墙上也多了好几个乌黑的脚印。
门板扇起的风惊着了堆在门后、被酒液泡透的软烂纸箱，硬塞在里头的空啤酒瓶被大口呕出，重获自由般的到处乱滚，丁零当啷地叫嚣着存在感。
其中一个兴奋过头的，不留神径直撞上了堆在沙发边上、摞得足有小腿高的外卖盒子，腐败的菜汤饭渣子从各色包装里跃出，一股脑儿地泼到了从沙发绵延到地板上的脏衣服跟旧毯子上，留下一大片青黄不明的鲜活笔触，得意洋洋地等着张洁芳对它顶礼膜拜。
张洁芳很想扭头就走，可儿子才给她发了消息，说明天中午就能到家，她得赶在儿子回来之前，把家收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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