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杜唯景和卢英程成了师生以来，杜唯景仍然保持着雷打不动的每月十五上山的习惯。
但是自从他知道宋依然可能会被人发现后就寻了个由头不再去南山寺了。
宋依然问起了这件事。
“我怕我身上有鬼气，万一被寺中的师父们察觉了，恐怕会有什么意外。”
宋依然有些感动：“你真是心细。”
“我只是不希望因为一些事情让你提前离开。”
杜唯景情不自禁地向宋依然伸手，但是在快要到脸的时候停下了。
“我总是忘记，自己是碰不到你的。”
宋依然感受到了他的低落，似乎被感染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那一瞬间，连我自己都忘了。”
杜唯景手伸过来的时候，宋依然微微侧了一下脸，那样会刚好靠在他手心。
如果真的是实体的话。
尴尬的气氛在一人一鬼之间漫开。
宋依然反应飞快：“既然如此，那我们去赏月吧。”
杜唯景也很喜欢和宋依然一起赏月，因为无论年岁如何变迁，月亮始终高悬，阴晴圆缺，变又未变。
趁着附近没有能看见鬼的人，杜唯景决定和宋依然多看几次月亮。
“你好像特别喜欢月亮。”
月华如水，宋依然的声音也低柔了许多。
杜唯景轻笑着：“我有私心。”
宋依然好奇地望过去：“哦？”
“如果你习惯和我一起看月亮，或许等你回去了之后，见到月亮会想起我。”
宋依然霎那间感受到了一丝心虚。
“完了完了，我觉得我是在哄骗杜唯景，他压根不知道我和不少人都看过月亮，当时也觉得自己看到月亮会想起他们，但是好像大多数时间眼里都只有月亮，纯粹地欣赏。”
“宿主，放宽心吧，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因为他们都是一个人，总不会自己吃自己的醋吧？
很久以后，系统终于明白，人类的复杂远超自己的想象。
“可是，你若是日日和我一起赏月，岂不是浪费了温书的时间？”
“不会。你放心，先生日日考我，我岂敢松懈？”杜唯景早就做好了打算，“我在这上面待一柱香的时间，权当是放松，绝不会耽误学问。”
宋依然仰躺着，漫天星斗，都带着细碎的光，然而并不会夺走月亮半点光辉。
宋依然伸手去够，杜唯景下意识地制止又收回了手。
“我自小便听说，若是伸手指了月亮，月亮就会割耳朵。”
宋依然笑吟吟地问：“那你试过吗？”
“试过的，然后第二天就敷了粉，掩着伤口。”
宋依然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什么道理？”
“代代相传的道理。”
“听着没道理但是竟然是真的。”
宋依然问系统原因。
“这是一种月神崇拜，月亮很神圣，因此对月亮应当有敬畏之心，不应该直接用手去指。”
“那为什么会割耳朵呢？”
“弯月像镰刀，也经常有人把月亮比喻成镰刀，这就是为什么不是砍、不是刮，而是割。不过对于这个指着月亮会割耳朵的现象的确很难解释，大概率是小孩喜欢用手抓耳朵，而耳朵又是软骨组织，与其他骨骼相比没有韧带的连接，只有毛细血管，很容易受到外力作用而撕裂拉伤。”
宋依然听着觉得很靠谱，问了问是在哪里查到的。
“某乎。”
“有可能是小孩子听说过，指了月亮后就忍不住去抓耳朵，反而抓伤了。”
“或许就是这样。”
宋依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杜唯景估摸着一柱香的时间到了，轻手轻脚地下去了，回去看书。
宋依然还不想回去，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她又把手伸了出去，闭着一只眼睛去够月亮，看着能够到，实则根本没有真正碰到的可能。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①
宋依然念了一段诗。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都看着这阴晴圆缺，我轮转在这么多世界里，只有月亮让我心安。”宋依然感慨着，“山山水水相似却有不同，月亮有变化却依然是那轮月。有时候我真的会迷茫到不知往何处去，抬头望月后会坚定些。”
“月亮是你的参照物。”
宋依然微微一笑：“以前看人家说国外的月亮都是圆的，现在我倒是觉得月亮都一样，但是在自家看的感觉不一样。”
系统也笑了：“那你争取快些回去，坐在你家的阳台上赏月。爱喝红酒开瓶酒，爱吃水果切个果盘。你喜欢躺椅和秋千，阳台上都能放下。”
宋依然伸了个懒腰：“真好啊，只是听你这样说说我就能想象出到时候我该有多幸福。”
“那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呢？”
“明年吧。”
系统剧透：“半年后，但凡是个人都能看见你，到时候你可就不像现在这么自由了，连上屋顶赏月都不行了。”
宋依然想了想自己在屋顶赏月被邻居看见之后把人家吓跑的场景，抖了一抖：“要是吓得不严重还好，顶多是找人来抓鬼。要是把人吓病了，真的是造孽。”
“我可是提前告诉你了，你自己做好决定。”
宋依然不满地嘟囔：“最开始说我能待三年，这之前还是一年才削我能力，怎么现在只隔半年？”
系统详细地解释：“你能待三年是不假，只是到最后很虚弱，约等于魂飞魄散之前的状态。至于现在只隔半年，也是因为随着时间的变化，你的能力渐渐减弱，已经不可能以现在的状态撑一年了，只有半年的时间。”
宋依然叹气：“好艰难，那就待到元宵之后吧，算是过完年。过完了年就是告别的时候了，幸好他早有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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