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何胜穿着便服，带着藏蓝色的棒球帽，她时不时地看腕表的时间，已经等了近乎3个小时了。
这附近的小区居民都是散户，往来人群并不多，偶尔经过那么几个，都会向她投去诧异的、审视的视线。
看来这栋楼里的居民都是相互熟识的，突然来了她这样的一个外来人，即便穿着普通的运动服，也会引起特别注意。
何胜就猜测会不会是自己的目标过于明显，从使得楼上的那两个人从窗户的眺望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可这想法完全是多余，因为李二虎在这时从楼道里走了出来。
莹莹没有跟在他身后，他独自一人走到小区出口，何胜跟上了他。
李二虎去了药店，在里头磨磨蹭蹭了很久，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何胜能猜到他是去买什么药的，大概是嫌贵才放弃。
社会上总是有一些人无论做什么都嫌弃价格太高，但真怀上了孩子后，又哭天喊地的骂起了社会。
李二虎悠悠荡荡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走到偏僻的小角落里时，他蹲到石阶下面，有些茫然地望着对面的一棵老树。
看着看着，就发现面前出现了一双运动鞋。
李二虎顺着那鞋子抬起头，一路看上去。
何胜抬了抬帽檐，对他说：“还没吃饭吧？”
李二虎一时没有认出她是谁，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感慨了句：这女的长得真高啊，皮肤真白。
何胜又说：“我请你吃饭，走吧。”
李二虎还是不记得她到底是谁，可一听说有饭吃，他就跟着站了起来。
赶巧对面有快餐店，何胜指了指那里：“怎么样？”
李二虎点点头，他不挑。
快餐店里这会儿人还挺多，找了半天都没空位，但李二虎很擅长生存，他没等人家吃饭就守在旁边，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了提前撤了盘子，他赶忙要何胜坐下占座。
服务员上来点餐，李二虎要了一份红烧肉盖饭，还要了炸鸡腿和一瓶可乐。
何胜要了咖喱饭。
李二虎怯怯地说着：“我、我我点的多了哈，不好意思啊。”
何胜笑了笑：“没关系，你吃饱最重要。”
是在这个时候，他逐渐听出何胜的声音，便有些不太确信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竟是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想跑。
何胜赶忙说：“我不是来抓你回所里的，你看，我自己来的，没带帮手，我连警服都没穿。”
这家店上菜很快，店员不出一会儿就端来了李二虎的餐，他望着冒着热气的盖饭吞了吞口水，又见可乐是冰冰凉的，他没受住诱惑，到底是坐回位置上，掰开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
像是三天没吃过饱饭了。何胜打量着他，说了句：“别急，慢慢吃，我们也可以慢慢聊。”
李二虎没话想和她聊，在派出所里该说的都说过了，他忙着吃饭，心想着不吃白不吃，如果行的话，他还想打包一份儿回去给莹莹。
“我、我我走的时候，还可以带一份儿饭吗？”
何胜看出他心思，挑眉道：“要是你能诚实的回答我一些问题的话——可以。”
“你要问啥？”李二虎不太耐烦，“我、我都告诉过你了，再再再没什么能说的了。”
“那你就为我指认一个人。”何胜将手机的照片举给李二虎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李二虎嘴里塞满了红烧肉，他盯着照片里的男人，竟忘记要把饭咽下去了。
4.
宋全大长了一张有些愚蠢的脸。
并不是说他真的蠢，而是他的五官、神情在很多时候都显得非常呆滞、木讷，伺候他的属下时常分不清他是高兴的、愤怒的还是悲伤的，根本猜不透他的心思，更摸不准他的喜好。
正如何胜手机上的这张照片，穿着正装的宋全大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但又不会让人有距离感，看上去就只是个寻常、和善的中年男子，如何能把他和“恶人”这样的词语联系到一处呢？
李二虎好半天才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噎住了，赶忙抓起冰可乐灌下几口。
一个饱嗝打出，李二虎用手背擦拭掉嘴巴上的油渍，低头一看，一张餐巾纸递到他面前。
何胜说：“用这个擦。”
李二虎接过来，听话地重新擦了一遍嘴。
何胜又问了一次：“认识么？”
李二虎沉默着。
他觉得这顿红烧肉盖饭很香，冰可乐也很甜，她递来的纸巾非常柔软，在刚刚他吃的正欢的时候，她已经扫码付了饭钱。
连同另外一份打包带走的红烧肉盖饭，都算在了里面。
她是个好人，是个好警察。
李二虎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又在做傻事，可他觉得这一顿饭令他不忍心拒绝她，就抬起头，露出的还是那略显怯懦的眼神。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我、我我也不算认识他，就是……我女朋友她……她以前她她她和他儿子，有过一些接触。”
“哪方面的接触？”
李二虎重重叹息一声，“唉，你们做、做做警察的，都懂的，也不用我说了吧？”
“好。”何胜收起手机，再次问道：“你们勒索过照片中的人，还是他的儿子？”
“也、也不算是勒索啊，就是正常要钱，不能不给钱的吧，他、他都爽了，那、那那给钱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他今天跟踪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何胜眯起眼。
李二虎这才惊觉何胜是在后的黄雀，她必定已经看到他和宋全大之间的交涉了，所以才会和他开门见山地问起宋全大。
既然瞒不了，李二虎也就点头承认了。
“他找到你是为了要什么东西吗？”
李二虎又点了点头。
“能不能把那东西给我？”
李二虎有些尴尬道：“你、你你也用不上那东西，我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传播出去的话，我、我我们肯定会完蛋的。”
“你不想给我也行。”何胜笑笑，“但饭也不是白吃的，你得还我人情。”
李二虎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红烧肉盖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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