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非雁把钱放进爸爸的外衣口袋，眼神不时瞟向石小田的卧室。
平日里这个时间她早就起床了，今天怎么也没见着她。
商非雁越过爸爸大步往屋里走，爸爸和奶奶在院子里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啊田，我回来了！”
商非雁想，石小田看到他时一定会很惊喜。
他用力推开门，卧室里的被子折得整整齐齐，哪里有石小田的身影。
商非雁回过头看爸爸和奶奶，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啊田呢？”
奶奶和爸爸垂着眼，不做回答。
“阿奶？阿爸？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啊田呢？”商非雁慌乱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手不由得发起抖来。
阿爸走上前去，站在他身前，低低叹息一声。
“小田她外婆听说小田结了婚，非要过来看一眼她嫁得好不好，来的路上突发心梗，去世了。”爸爸的话对商非雁来说，犹如雷击！
“啊田一个人去的吗？”商非雁焦急问。
“嗯，昨天下午村长过来通知，莫叔送她下的山。”爸爸沉默着回了房间。
商非雁站在原地，他几乎不敢想象此刻独自参加外婆葬礼的石小田该有多痛苦！
奶奶端着面进来，商非雁看也没看一眼，急急走进爸爸房里。
“阿爸，我要去找她！”商非雁说，一双眼异常坚定。
爸爸不说话，伸手把他拿回来的800多块钱尽数放进他口袋里，交代道：“地址我写在纸条上了。”
奶奶跟着走进来，没有阻拦，只是说：“先把面吃了。”
商非雁急急吃过饭，奶奶给他递来一个包：“小田走得急，东西带得少，天冷，你多给她带两件衣裳。”
商非雁接过包，脚步急急的往外走。
“莫叔在家，让他送你下山！”
“知道了阿奶。”
商非雁紧赶慢赶，终于在深夜赶到了纸条上的地址，整个村庄就只有一户人家敲锣打鼓办丧事，商非雁脚步匆匆的朝那户人家跑去。
院落很小，零零散散的站了十多个人，正中央摆放着一口黑色棺材，棺材前摆着一个慈祥老人的黑白照，老人在照片中微笑着，永远定格。
石小田低垂着头跪在棺材旁，整个人像被遗失在角落的鱼，双目无神，脸色苍白。
“那小伙子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唯独石小田眼也没抬。
商非雁放下包走上前去，身体直直的跪下，用力给棺材中素未谋面的外婆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外婆，我叫商非雁，是石小田的丈夫，以后石小田有我，您放心的走。”
商非雁的声音很大，整个院子的人都听到了。
石小田怔怔的抬起头看他，一双昏暗的眼里仿佛看到了一束光，引领着她空洞的眼汇聚出神来。
两行热泪从她湿热的眼眶里涌出，石小田的坚强在商非雁看向她的那一刹那破防。
石小田几乎是飞扑过来跌进他怀里，她哭得像个无助又委屈的孩子，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
商非雁拥着她，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头，一手将她搂的紧紧的。
商非雁像颗八面玲珑的骰子，做事面面俱到，村里人都夸石小田找了个好老公，她妈和她外婆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商非雁也是来到这以后才了解到，石小田的外婆并不是她亲外婆，她妈妈曾是被拐卖的小孩，是外婆中途将她妈妈救下，外婆为了她妈妈一生未嫁，一辈子的心血都放到了她妈妈身上。
石小田出生时她妈妈难产，龙凤胎里只剩她一个，外婆爱屋及乌，更是掏心掏肺的待她好。
葬礼上来的都是邻里街坊，外婆也没有兄弟姐妹，说到最亲的人，便只有石小田一人。
“非雁，你管管你老婆，人是铁饭是钢，她从来到这就没吃过一口饭，我真怕她顶不住。”邻居婶婶把商非雁拉到一旁，商非雁听到这话心揪得慌。
婶婶给他们清了张桌子，又给他们盛了些饭菜，商非雁这才过去哄石小田。
“我饿了。”商非雁凑到石小田身旁说，石小田看他一眼，眼睛依旧红红的。
“你去厨房吃些，别饿坏了。”石小田说时弯身去挑了挑棺材下的长明灯。
“我只认识你一个人，不好意思过去。”商非雁厚着脸皮说，大手故意扣住她的手。
石小田很是无奈，带着他往厨房去，可商非雁偏偏把她往院子里拉。
等坐到摆满饭菜的桌前，石小田才知道商非雁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
“吃一点吧，你不吃阿爸阿奶会心疼的，外婆也会心疼的。”商非雁边说边把一块小炒肉夹到她嘴边，石小田这才肯张嘴吃东西。
商非雁不厌其烦，一边给她夹菜一边给她擦去嘴角的油渍。
石小田一双大眼看着他，鼻尖闷闷的，眼眶里又盛满眼泪。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不是都走了吗。”石小田撅起嘴，心里其实对他那日的话着实有些生气。
“我回家和阿爸阿奶道过歉了，他们都原谅我了，你就原谅我吧，我知道错了。”
商非雁伸手拽住她的衣角，像个小孩一样撒娇似的摇了摇。
“哼，我才不原谅你，让你说阿爸阿奶的坏话。”
石小田别开头去，商非雁的手一直在桌下摇她的衣角。
石小田被摇得心烦意乱的，回头说了声：“幼稚鬼！”
商非雁知道她不生气了，果断殷勤地往她嘴里夹菜。
等石小田吃饱回到棺材旁，商非雁低头干扒了一整碗米饭，婶婶不忍心，给他递来一杯水。
商非雁噎得慌，一口把水灌进嘴里，混合着米饭吃了下去。
商非雁抹一把嘴，说：“谢谢婶婶，太辛苦您了，您回去休息吧。”
婶婶点点头，又看着商非雁走到石小田身边和她一起跪在棺材旁，嘴里说了些让石小田去休息的话。
石小田不肯，他便伸手揽着石小田，让石小田靠着他休息。
婶婶看着两人，眼眶不由得发红，最后视线移到外婆的照片上，心里默念：你外孙女婿对你外孙女好得很，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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