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感动的靠在皇帝怀里，在皇帝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清冷，声音却依旧柔和：“不许再说这些了。”
“好，不说了。”皇帝叹了一口气，越发放不下皇后。
早年在边疆吃了许多苦，受的无数暗伤在年轻的时候不显，如今老了，越发觉得力不从心。
今早起来，居然觉得头晕了一会儿。
白日里才见过几个大臣，就觉得累的慌，他没有多少时日了，可几个孩子中，只有三皇子能让他放心。
若是皇后有孩子就好了，哪怕是个公主，他现在都不会这么的纠结。
“那两个孩子的婚事，我想听她们的意见，我没有儿女缘，所以希望孩子们都能安乐一生。
若是她们遇到了喜欢的，还得你这个姑父为她们做主，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出嫁。
我姜家的女儿，可不能都来了你家。”
……
次日，姜清漪在闺房中醒来，看到熟悉的莲花纱幛，还有些愣神，直到伺候梳洗的丫头进来，才后知后觉自己回到了家中。
昨日她回来的时候，父亲母亲带着四妹去京郊的万佛寺上香，家中没有人，所以一腔委屈只能自己咽下。
问起院子里的侍女有没有见过小婵，她们只摇头说不知。
她又不愿意去正院问，这显得自己有些急切，有失身份，所以就一直等着，一等，就等到了天明。
熟悉完，她问侍女香儿：“夫人她们回来了吗？”
“回小姐，正院里的春来姐姐说，夫人得未时才回来呢。”
姜清漪只觉得厌烦，怨他们为什么偏偏是昨日去。
也厌身边的侍女不如小婵机灵会说话。
小婵拿着自己的镯子，夫人应该明白自己的心思，将小婵留在自己的院子里才是，怎么回来，就没有见到小婵呢？
她们明明是前后脚回来的。
苏棠是故意带着丈夫女儿去寺庙的，小婵被宫中内侍压着回来时，苏棠就知道姜清漪就要发疯了。
于是收拾完这个在前世害死女儿的帮凶之一后，收拾收拾东西，将丈夫和女儿都带去万佛寺了。
夜里听到柳儿说姜清漪也被送了回来，皇后口谕，她的婚事让她自己做主后，苏棠脑海里闪过果然二字。
姜清澜很兴奋，这么多年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单独同父亲母亲出门，没有长姐。
直到去了万佛寺上完香，听主持讲完经，她心底还是隐隐的激动，夜里更是睡不着，父亲带她去后山看流水，潺潺流水倒影着夜中繁星，姜清澜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的风景。
看到女儿眼中显而易见的欣喜，定国公的面上也带着隐隐的笑意：“这是我和你母亲初遇的地方。”
那个时候他同父亲一起回京述职，在边疆长大的少年天不怕地不怕，陪着祖母来万佛寺的夜晚，无聊来到了这个地方，遇见了让他一眼钟情的姑娘。
所以在祖母问他对自己亲事的想法时，他红着脸说，苏御史家的姑娘挺好的。
当时的他不知道，苏家有两个姑娘，二姑娘一出生因为体弱，被养在江南的外祖家，更是同外祖家的表哥订了亲。
刚回京，就被他遇上了。
所以成亲当天，他才知道了自己的新娘是谁，是苏家的大姑娘。
当时的他虽然失落难过，但也知道婚事已成，不可更改，对妻子更是愧疚。
再后来，阴差阳错，自己还是同当年的二姑娘成了亲。
定国公对女儿是愧疚的，因为妻子的偏心，他无数次弥补小女儿，但大女儿知道后又会伤心欲绝，所以妻子常常同他争吵。
后来，他再也不敢显露自己的关怀，知道女儿制香刺绣，所以为她寻了一等一的香师和绣娘。
昨日妻子从宫中回来，同他说了小女儿想入宫的事情，还说这么多年，很是对不起小女儿。
定国公也觉得愧疚，两人便在今日带着小女儿来万佛寺祈愿。
他在战场上丢了一只腿，如今拄着拐杖，指了指前面的山林，说道：“这片林里有一种花，叫朝生，爹爹知道你制香需要它，还有七日，它便可以采摘了，待七日后，爹爹又带你来。”
“谢谢父亲。”姜清澜笑着道谢，在她的记忆中，自己同父亲是很亲近的，很小的时候，她父亲还没有中毒，腿是完好的，她坐在父亲的肩膀上，迎着风恶笑。
她至今还记得父亲教她拉弓射箭的场景。
但是后来，母亲经常哭，哭父亲偏心，哭父亲对长姐不公。
长姐也说她影响了父亲处理公务，害的父亲白日里陪着她玩以后，夜里还要点着灯做事。
她愧疚，便不再愿意让父亲带她跑马射箭，在学堂里受了委屈，也不愿意说。
父女俩就这么生分下来。
定国公沉默了，沧桑的面容上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候的俊美，几个女儿中，只有小女儿同她最像，仿佛是同一个模子中刻出来一样。
他不愿意女儿受委屈，便说道：“你娘亲说，你想入宫，爹爹知道，是因为你长姐。
你是定国公府的姑娘，不必委屈自己，若是爹爹需要你入宫才能维持定国府的容颜，那么爹爹的腿，就白断了。
定国公府先祖们的血，也就白流了。”
姜清澜知道父亲不想她同姑母一般委屈，但她却觉得那不是委屈，就如同姑母再选一次，依旧会随陛下去边疆，依旧舍身为陛下挡箭一般，她重来无数次，也想入宫。
她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看着飞舞的萤火虫，说道：“爹爹，我不觉得委屈，弟弟们还没有长成，即使不是我入宫，也会是姐姐们。
恰好姐姐们不愿意，恰好我愿意，与其卑躬屈膝的活一辈子，我宁愿像姑母一般，端坐在高位。”
定国公觉得小女儿性子柔软，怎么可能真是这种想法，定然是为了让他安心罢了。
果然，下一秒就听女儿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爹爹，先祖们的血不能白流。”
“如果定国府从此沉寂，谁还能记得当年战无不胜的姜家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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