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白，不，可可抬起头。
目之所及，是一张用英俊两字无法形容的脸，那分明是吴释天的脸，却又有什么不一样，吴释天还是一个人间可以触及的形象，可是他不是，他是神祗，是可望不可即的虚幻，是她只能毕生去仰望的存在。
他就是仙界的王。传说中守护仙界的王。
原来，这里就是仙界。
可可努力让自己的背挺直一些，她灼灼地回望着他，“我就是可可。”她的眼睛那么明亮，就像有星星碎在她的眼底。
他很少在凡人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采。
“就是你冲破了结界？”他问。
“是。”她想站起来，可是膝盖已经破碎，她只能匍匐在他的脚下，看着黑色长袍上若隐若现的云纹，她更倔强地挺起自己的背，“希望你们遵守你们的承诺，救一救我的族人！”
“我们不能干涉凡人的生活。”他淡淡道。
“可是你们已经干涉了！你们的存在，就是干涉！”她突然发怒，明亮的眼睛里，似乎跳跃着灼热的火焰，“多少人祭拜你们，多少人崇拜你们，多少人一辈子去追寻着你们的早已远去的脚步！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给我们希望，又残忍地收回去！在下面，在另一个被你们藐视的世界里，几万个生命在等着我去救他们，我走了那么远的路，我寻遍了所有的庙宇，我探遍了所有传说的海域，我尝遍了所有仙草琼药，千辛万苦，终于才来到这里，可是，你却告诉我，你不能干涉。这个答案……”她抓着他的衣摆，仰着头，一字一句，“我，不，接，受。”
“你不接受又能如何，你既有办法打破结界，我可以赐你永生，也仅此而已了。”他冷漠地回答。
她仍然攥着他的衣摆。
“我不要永生。像这样的永生，一点意义都没有！”她猛地往后一扯，裂帛声后，他的衣角，已被她生生扯裂。
他冷冷地望着她。然后转身，决然离开。
只留下她手里的一角衣袂。
“回去吧。”他说。
他以为，她会离开。
可是，她没有走，就这样，一直跪在他必经的路上。这里是可可以为的仙界，也是凡人以为的仙界，可是，所谓的仙界，也不过是另外一个人间。
有生灵的地方，不管生灵如何强大或者不可摧毁，他们都是一样接受着是非情爱的考验。可可就这样冷眼看着，冷眼瞧着，看着那些凡人们供上神坛的神仙们，在她身边来来往往，却没有人露出一点怜悯，然后，她倒了下去。终究是凡体，不眠不休的代价，就是她已濒临死亡。
再醒来的时候，她在他的寝宫里。他站在旁边，静静地凝视着她。
“我已经赐你永生，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我不要永生，我要你去救我的族人！”她仍然倔强如初。
“你只能得到一样东西。永生，或者其他。你已经永生了，所以，也失去了再去要求其它的权利。”他淡淡地提醒她。
“那我把永生还给你。”她环视四周，随手抄起一把利刃，狠狠地插向自己的心口。那把刀最终没有插进去，他已经伸手捏住了刀刃。闲闲的一个动作，却宛如千钧之力。
“你会死。真的死。没有轮回，只是烟消云散。”他说。
“有没有轮回，对我有意义吗？我只要我这一世，可以守得我身边的人平安康健。对我而言，一世，足矣。如果你不去帮我的族人，我会不断地尝试着自戮。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神仙也是不讲道理的，你们明明说过，如果有人可以打破结界，如果有人能够踏足仙界，你们就满足他的一个要求！你们食言！你们都是骗子！”
“所有来到这里的人，他们的要求，都是永生。”在见过这种永恒的辉煌后，谁还会眷念着尘世的虚无。——何况，那些族人，就算救下来又怎样，他们终归是要死的。
弹指一挥间。红颜白骨，亲人，朋友，爱人，都是虚妄。
“我不要！我就要他们活着！就算死，也不是现在！”
她真是说到做到，在接下来的时候，可可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死法，饶是他每次都能拦下来，可是终究是累了倦了，到最后，他终于松口。
“我陪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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