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雪回到家，她是第一次做这个工作，对很多东西都一知半解。顾玲秋和她说了很多，协助教育工作只是其中一件事情。
她现在有点儿想陆临安了，每次下班回到家，两个人一起吃饭一起谈谈工作，一起聊聊每一天发生了什么。
现在家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更加能真切地体会到军嫂的心酸了。她现在一静下来，满脑子都是陆临安。
她坐到书桌前，把李秋筠的来信翻了出来，自她随军后，两人时常保持着书信联系。
李秋筠会分享她工作中的点点滴滴，宋听雪也分享她在海岛的所见所闻。宋听雪想，李秋筠的经验丰富，或许能从她的书信里取取经，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第二天，宋听雪和顾玲秋两人没有到办公室，直接骑着车先从最远的岛东开始走访。
岛东一带几乎渔村都已经搬离，陆临安告诉过她，岛东一带是重要的军事区域。因此，基本上该撤离的村子都已经撤离，是离得较远的两个村庄没有在撤离范围内。
今天她们俩要走访的也正是这里的两个村小。两人骑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终于到了第一所村小。
这一所村小叫守礁村村小，村小没有专门的地方，只在村委会里腾了一间屋子出来。教室里挤得满满当当，各个年级的孩子都有。
老师是一位年轻的男老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海风吹的皮肤有些黝黑。“苗老师，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宋听雪同志，听雪，这位是守礁村村小的苗东岳，苗老师。”
“你好，苗老师。”
宋听雪伸出手和苗老师握了握手，苗老师很拘谨地伸出手回礼。
“你好，宋听雪同志。”
苗东岳搬了两张木凳放到门口，“教室里面孩子多，就辛苦二位在门口坐坐。”
宋听雪和顾玲秋接过木凳，坐了下来，苗东岳则半蹲在一边，“苗老师，这段时间还有孩子不来上课吗？”顾玲秋就像老友叙旧一样问道。
苗东岳叹息一声，“春桃和素兰家里不让她们来了，说是地里的活来不及，又是姑娘，就不用读了，会写自己的名字就行了。”
宋听雪听了这话不由眉头一紧，“苗老师，我记得不是有丰收假，怎么还需要孩子一起到田里帮忙呢。”
苗东岳点了一根自制的土烟，“这两个是我班上的大孩子，春桃十一，素兰十二，在家里也可以挑起重担了。别的活干不来，最起码割猪草，照顾小的还是做的来的。”
“可让她们来读书，还要交钱，家里的事情也会被耽误，她们父母自然不愿意出钱了。比起这些，一年才一次的丰收假简直小巫见大巫。”
苗东岳继续说着，“你看着这些孩子，或许今天放学后你和他说了再见，就是真的很难再见。他们有些今天来了，明天就跟着父母去田里挣工分去了。”
“这就是我们的教育现状，两位同志，我已经尽力了。”苗东岳的语气里尽是无奈，他被分配到此做知青，原以为会轰轰烈烈地大干一番，结果村里人一听他是高中毕业，就让他当了村小里唯一的老师。
起初，他也会热血沸腾地走访每一个家庭，动员每一位家长让孩子上学。久而久之，他见多了家徒四壁，他的心也冷静了下来
宋听雪和顾玲秋沉默了一会儿，宋听雪又一次感到了无力，她知道义务教育要到改革开放之后，这一代人没有办法强行要求孩子到校学习。
过了一会儿，宋听雪起身说道，“苗老师，学校里如果有什么需求您和我们说，我们尽量去想办法解决。”
苗东岳方才严肃的脸色微微有些缓和，“学校暂时没有什么要解决的，和你们说这些，只不过也就是想找个人说说罢了，你们放心，只要我这里还有一个学生，我都会继续教下去的。”
从守礁村村小出来后，宋听雪神情有些凝重，顾玲秋不是第一次接触，终归还是好一些，她有些担心的看向宋听雪，“听雪，你没事吧。”
宋听雪摇摇头，“我没事，我有个朋友也是老师，她也很热爱她的岗位，一放假，她还到周边的农村去参与教学。”
“那她可真是个好老师。”顾玲秋感叹道，“听雪，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每个孩子都有书读？”
“会的，肯定会的而且我相信以后的学校一定设施更加完善，教室更加明亮。”宋听雪想到后世的学校，心里又多了些期待。
两人又走访了另一所村小，和守礁村大同小异，都是一样的破旧教室，一个老师上了一个学校的课。
回去的路上，顾玲秋担心宋听雪的心情，“听雪，你真的没事吗？”
“嗯，没事，我只是有些震惊而已，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宋听雪解释道。
“那你能跟我说说你那个老师朋友吗？”顾玲秋有些好奇，宋听雪提起这个朋友一脸骄傲，她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
宋听雪把李秋筠的故事告诉了顾玲秋，“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借鉴她的方法，这样省下一笔书本的开销，那是不是可能会增加一些孩子回到学校读书呢？”
顾玲秋表示赞同，“我觉得可以试试，到时候回去你写个报告给王主任。”
“好，我回去就写。”宋听雪一下子就充满了干劲，她决定回去就给李秋筠写封信好好请教一下。
两人相视一笑，尽管工作任重道远，但终究是有希望的，萤火在黑暗中仍旧可以成为人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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