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这位母亲，也叫谢巧愣怔住了，见到少年那认真的眼神，隐约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分明是想这样做，来消除她心中的亏欠感。
不过，自家女儿可不会什么唱歌，万一把歌录坏了怎么办？
但这样的机会对方蕊来说，又很难得，说不定就可以走通音乐这条路呢……
成年人的顾虑总是很多，小孩却不会想到这些。
没等到母亲的应答，方蕊便迫不及待地仰头，眼睛发亮地道：“我可以吗？”
顾淼笑道：“你的嗓音条件不错，只要好好练习一下唱歌技巧，应该没有问题的。”
“所以你要好好养伤，还能帮上你大哥哥的忙，知道了吗？”
方蕊被吸引住了，立刻乖巧地点头，全然相信了顾淼的话。
“那我也能学口琴吗？远远我就听到了，那首歌很好听！”
“嗯，不过你得从最基础的小星星开始吹起……”
旁边谢巧见到女儿一副很憧憬的模样，本来的犹豫被打消了，显然是默许了这件事。
只是她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
先前谢巧听到走廊里的医生护士们的聊天，查了网络才了解到，顾淼是个很有名气的大明星。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突然找顾淼借钱。
谢巧知道在摄像机底下，一个明星是不可能不伸出援助之手的。
然而，少年的善意超乎了谢巧的想象，对一个相当陌生的人，都能这样对待。
这让她反而察觉到自己的卑劣……
紧接着，顾淼又和方蕊聊了些音乐的知识，在后者依依不舍的目光下，退出了房间。
傅雪紧跟在后面，没有参与交谈，却旁观着事情的发展，她不由感叹。
少年还真是像人间的太阳一样，明明是个悲剧，在他的照耀下，好像变成了暖心的故事。
可惜，耳麦里卢导的声音，让傅雪不得不直视起如今的问题。
“顾老师，咱们可能要回去了。”
她头疼地想，就算是不回去，也不能老待在医院里，节目组虽然出面向医院协调，获得了拍摄的许可。
但一直在附近晃的医护人员，表露出了顾淼的人气，就算是多看一眼对方，都是好的。
这样的影响力，让傅雪都觉得瘆得慌，万一打扰到治病救人，被媒体爆出去，那就得不偿失了。
不仅仅顾淼要受到谴责，连带节目都要被骂。
这群人可没什么道德，为了能赚到销量和点击，什么内容都敢写。
在返回的路上，傅雪忽然问道：“面对狗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怕，但如果只是怕，我就不会冲上去了。”顾淼解释道，“我相信这世间并不是满地的冷漠，也想要让这个小姑娘相信，她也不该一辈子活在被狗咬的阴影里。”
傅雪的心弦一动，却是继续问道：“让她录歌也是为了这个？”
少年先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觉得音乐是没有门槛的，比如那边的树叶。”
他拽了一片下来，两手放在叶片的两端，然后按住叶片在嘴唇中央，很自然地开始了吹气。
音色明亮清正，旋律光是听着就让人有些熟悉。
“咦，是之前的口琴曲。”傅雪瞪大了眼睛，实在是没想到，连叶子都能吹奏歌曲。
这怎么可以吹呢？她不信邪地，也摘了一片下来，对着唇呼了两下。
没声音。
傅雪开始换各种角度，还真就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合理吗？这就是你说的没门槛？？
老余很不客气地把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录了进去，他也有点想扯个树叶，试一试水。
他好歹曾经会口琴，或许能对一下口。
傅雪憋着气，吹不响叶子，只好等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
好不容易，目睹着顾淼将一首歌吹完，他眼睛带着点笑意：“叶笛需要一点技巧，再练一下腹部的呼吸，就能吹简单的曲子了。”
在他示范了片刻后，傅雪尝试了好几下， 总算能吹出点音来，就是还是不太熟练。
“怎么样？”顾淼问道。
“不是很难嘛，嗯，除了我有天赋，也多亏师父教得好。”傅雪说着，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她自己都没想到，录个节目还莫名其妙学会了一项技能。
但音乐确实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傅雪回想起少年的话。
可能是因为职业的原因，傅雪明白，与嘉宾相处的过程是很重要的。
想要在三天的事件，去用耐心了解，拼出一个素未谋面人的完整拼图，实在是太难了。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原本的目的地，快到半夜里，小馆子空无一人。
顾淼惊奇地发现，还是百越国的菜系。
先上来的是一碗酸辣牛肉河粉，汤很鲜，滑爽的米粉配上一点点辣，再夹一口牛肉，特别的好吃。
还有倒入的椰汁，搅拌的芒果和糯米饭，吃起来也格外的融合。
本来傅雪都在等着节目进入尾声了，突然听到转播的弹幕，她一下子顿住了。
对面的顾淼察觉到了异样，询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傅雪有些狼狈地躲闪了目光， 她只觉得心里喘不过气来。
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那些郁结与化解的时刻，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她不清楚该如何问，又不敢贸然说。
而原本企鹅直播间里，三三两两还在吐槽吃播，觉得要给自己加宵夜了。
谁承想，弹幕里突然多了一条让人大跌眼镜的信息，刷屏似得一直在发，想让人忽视都很困难。
[快去看，顾淼的遗书，被挂网上了！！！]
这让本来都平静下来的小水花们，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赶忙将直播挂在一边，用手机搜索起来。
另一头，傅雪夹了口米粉，酝酿着终于开口：“你觉得，自己有没有离死亡，特别接近的时刻？”
面对突如其来的尖锐问题，少年一瞬间的反应，是最值得捕捉的。
可惜，顾淼垂下了头，只有灯光下的剪影，还在悄无声息地，透着一股熟悉的、即将融化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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