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序的表情凝固了，半晌，他缓缓站起身，眼睛看向了男人肩膀上的小奶牛。
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神里的神情动了又动。
半晌他露出一个笑：“是你？”
他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黎雾肩膀上的猫：“这是你养的猫，长得好像淘淘？”
“这不是淘淘。”
黎雾把肩膀上的猫抱在怀里给方时序看，那猫夹着尾巴，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动都不动。
虽然很像，但确实不是淘淘。
淘淘的一只耳朵有一点残缺，而且这只猫不认识方时序，淘淘不管在哪里，都能迅速捕捉到方时序的身影。
有时候方时序跟着黎雾出去，刚到单元门口还没上楼的时候，淘淘就好像感知到了一样，趴在门口盯着门把手等待着。
方时序沉默了。
黎雾戴了一个眼镜，双手插兜，风把风衣吹得鼓了起来：“这么久不见，你只问候猫？”
方时序低头：“我不觉得我们还有再见面的必要。”
“你就这么怕我们？爸爸妈妈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你小时候我对你不好吗？”
方时序想，好不好呢？
那对夫妻虽然喜欢打他，但是基本上打上几下就放手了，更多的是虐待他的精神，有时候会把他拽到直播前来让所有人看。
他们每次都让观众赌当时年幼的方时序会不会因为害怕而去虐猫。
方时序一次都没有。
刚开始他们还恼羞成怒，后来他们反而找到了新的商机，方时序被拖到镜头前的时候，到底还是有几个人看不过去：“这么点孩子别折腾他了。”
他们就把猫和方时序摆在镜头前让那些人去选。
“猫和这孩子，谁得到的打赏多，谁能活下来。”
他们各自有五分钟的时间。
方时序每次都会全身而退，人渣里还有那么一些胆小的人，怕弄小孩子弄出事来把直播间封了，或者波及到他们自己身上。
但每次方时序都哭得很惨，他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
尽管那对夫妻一直都在隐瞒着黎雾，但黎雾还是知道了，因为方时序每次直播完都会哭的很厉害。
黎雾就过来拽着他的头发冷冷道：“你哭什么，吵死了！”
因为实在太吵了，黎雾就跟自己父母说：“他晚上好吵，吵死了，你们别老弄哭他了。”
那对夫妻的眼神就不对了，下了直播直接把方时序的嘴堵上，结结实实捆起来丢在房间角落里。
有一次方时序想去厕所，但是他动不了，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哭着把裤子尿湿了。
黎雾当时十分嫌弃地踹了他几脚：“脏死了！”
他实在觉得麻烦：“爸妈为什么要带你回家啊，又脏又恶心。”
他就跟父母聊了聊，那对夫妻没想到每次虐待方时序都被黎雾看到，他们怕这种行为影响到黎雾，就没有再折腾方时序了。
黎雾心情好了还会带方时序玩，带他去公园或者游戏厅，还买了雪糕给他吃，在方时序吃得开心的时候，狠狠抽他几个耳光，然后放肆大笑。
方时序终日战战兢兢。
好在大部分时间这对夫妻不喜欢他带方时序玩，十次有八九次都被拦下了。
黎雾就半夜到方时序房里，说要翻墙带方时序出去玩好玩的，方时序不想去，但是被黎雾抽了几巴掌之后，老老实实跟着走了。
而黎雾所说的好玩的，就是去垃圾车里抓流浪猫。
方时序站在那里看的时候全身冰冷。
这对夫妻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挡不住自己的儿子也变成了这样的人。
黎雾抓到一只猫的时候方时序突然扑上去狠狠撞了他一下，黎雾下意识回过头就给了方时序一拳。
那一拳打得十分用力，方时序直接就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黎雾怎么把他带回去的，方时序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房里了。
但是之后他就开始躲着黎雾。
也是那个时候开始，他决定逃跑。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也会变成和这一家三口一样的人。
所以他跑了。
好在淘淘已经被送走了。
但是黎雾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难受：“不过前两年，有个人说养不了淘淘了，他账号丢了，系不到当初送猫的人，就把猫送到家里来了。”
方时序的心漏跳一拍。
“你，你说什么？”
怪不得他当初想联系那个人把猫要回来，那人却再也没理他。
“你是说，淘淘在你那里？”
“嗯，不过，不说猫了，你有空吗？我请你喝杯咖啡。”
方时序低着头半晌，最后叹了口气：“能把淘淘卖给我吗？多少钱都行。”
黎雾就笑：“如果你想要，送你都可以。”
方时序：“好，那你就送我。”
黎雾不理他，就这么转头走在前头，方时序只能跟着他继续走，走到了一家咖啡馆坐下之后，黎雾才摆弄了摆弄自己的手机给他看。
相册里有一只模样懒散的奶牛猫，因为上了点年纪所以毛没什么光泽了，蜷缩在角落里眯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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