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杨又发出一声轻咳，向着陈静使了个眼色，陈静心领神会，赶忙走过去端起了茶壶。
给几位客人重新倒上了茶水，陈静笑语嫣然：“田部长请，这可是正宗的安溪铁观音，很解腻的。”
田先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副部。”
陈静赶忙又笑着说道：“田副部长是来东京开会的吧。”
田先生点了点头，很捧场的把茶杯端了起来，又笑着说道：“对，来出席开幕式，过两天就走。”
身边有个能说会道的美女就是好办事，在陈静周到的招待下，无言的尴尬终于过去了。
田先生喝了口茶，饶有兴趣的往周围看了看，奢华的地毯，壁画，液晶电视，古董……
最终田先生的视线，落到了桌子上摊开的一卷书，目光随之停顿了下来。
这竟然是一部《毛选第六卷》，书已经很老了，看上去有些发黄，充满了年代感。
“咳。”
张杨这时也缓了过来，快步走过去把书拿了起来，搁到了堆满书籍的书架上。
摸了摸鼻子。
张杨随口开了个玩笑：“领导别见怪，我一介草民，无权无势，就是平时喜欢看书罢了。”
田先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这书可不太好找。”
张杨赶忙说道：“是呀，我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听说……毛选还有第七卷？”
看着田先生相貌堂堂的脸，张杨随口又开了个玩笑：“领导，看这书不犯法吧？”
空气忽然一阵安静。
郑义皱起眉头，向着张杨使了个眼色。
田晓雨有点生气了，娇声说道：“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呀，说话怎么阴阳怪气呢？”
张杨只好摊开手，一脸无辜的看着她。
田先生倒是没生气，反而笑着说道：“你想看的话，等我回到京城之后叫人寄给你。”
张杨赶忙说道：“哎哟，那可真是太谢谢领导了。”
“谢谢。”
看着张杨半真半假的笑容，田先生又微微一笑，忽然变得认真了起来，沉声说道。
“张杨，临海人，我知道你。”
放下了茶杯，看着张杨年轻的脸。
田先生轻声说道：“我这里有你的档案，1998年底，你跟随父母从临海，到了当时的南斯拉夫首府贝尔格莱德。”
“你父母原本是做跨境小商品生意的，可是……却在1999年的那一场战乱中不幸身亡。”
“你父母死于北约对南联盟的空袭行动中，你也因此成了孤儿，辗转回国后和奶奶两个人为命。”
“那一年你只有10岁。”
随着田先生娓娓道来，价值8亿日元的豪宅里忽然安静了下来，郑义，田晓雨大吃一惊。
就连和张杨朝夕相处的陈静也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
空气好似凝滞了一般。
而张杨的眼睛却眯了起来。
良久。
张杨才若无其事的说道：“哦，年代真的太久远了，这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领导要是不提，连我这个亲历者都快要忘掉了。”
“那一年北约和米国人的巡航导弹炸了贝尔格莱德的市场，炸了成片的居民楼，还炸了我们的大使馆。”
“那天晚上成片的导弹落下，到处都是一片惊慌，人们在绝望中乱跑……”
“真的很可怕呀。”
梦呓一般的低语过后，张杨淡淡的说道：“可是这个年月的人呀，真的是太健忘了。”
“此仇不共戴天，此恨绵绵无绝期。”
说这话的时候，张杨脸上略带着几分嘲讽：“我记得那是1999年5月8日……”
“呵呵呵。”
张杨冷笑了起来：“一转眼已经过去十年了，现在已经不让提了吧。”
“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这样的亲历者和受害者，已经没人记得这件事了呢。”
高层豪宅里，此刻鸦雀无声。
田先生安静了下来。
不知情的郑义和陈静两个人，看着张杨脸上淡淡的忧伤，也跟着忧伤了起来。
沉寂中。
田晓雨语气也变得温和，轻声说道：“你……请节哀。”
张杨看着她的瓜子脸，冷冷的嘲讽了起来：“我该怎么节哀呢，巡航导弹又没有落到你头上，你怎么会知道疼？”
这次田晓雨没有反驳，而是低下了头。
又是一阵安静过后。
田先生站了起来，轻声说道：“好了，是我不对，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
低头看了看手表，田先生轻声说道：“太晚了，我就不打搅张总了，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谈。”
张杨笑了笑，轻松的说道：“行啊，明天去我公司谈吧，静静，替我送一送领导。”
陈静答应了一声：“哦。”
豪宅的门打开了。
又关上了。
陈静把田先生和田晓雨走了，郑义却留了下来，用深邃的目光看着张杨，眼中闪烁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亮光。
又片刻后。
郑义轻声说道：“这些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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