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车开出了安检通道，在繁华的街道疾驰。
奇水始终低着头，好一会后才恍惚着抬头，看向路边的涂鸦，打扮绚丽的路人，和立刻被扫地机器人扫掉的呕吐物。
他抱着母亲，抱着正在梦呓的母亲：“范先生，能不能停一下车，我......我想带老妈看看，看一看这座城市......”
范闲没有停车，也没有回头：“怎么？不带她去医院了？”
“我......”奇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一个蠢货，蠢到无可救药的蠢货。
他在跟着范闲，离开了熟悉的南部后，找到旅馆时，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没有钱，他甚至拿不出住一间旅馆的钱，又如何有钱给老妈治疗呢？
“没钱吗？”范闲回头笑了笑，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开车：“先去看看吧，如果不是很贵的话，我可以帮忙先垫着。”
“这...这真的可以吗？”奇水猛的转头看向范闲，不敢置信道：“范先生你......”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慢慢还不就完了。”
“范先生......”奇水眼眶逐渐湿润，心中的委屈终于找到了落脚点宣泄出来，化作了一滴眼泪滑落脸颊：“我......谢谢您范先生，谢谢您......我会还的，我...我我我.......我会报答您的......”
范闲只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便继续驱车向着下城区的医院驶去。
三人很快到了医院，到了整整占了两座钢铁大楼十层楼，两座钢铁大楼间隙中还修缮了许多康复设施的医院，范闲轻车熟路的领着奇水和其母亲走入其中。
奇水看着相对密集的人群，不安的将自己和母亲的口罩系得严实了一些，好奇的左右打量。
重叠城市的医院和落后地区倒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整座医院好像崭新的一样干净整洁，无处不在地虚拟投影引导着患者前往特定区域。
但也多少有些不同，这里很大，大得超乎奇水的想象，他甚至以为自己到了什么商场一类的地方。
范闲很快领着两人挂了号，进入门诊室。
重叠城市的医院不愧是专业的，落后地区的庸医还会按照经验分析病情，重叠城市的医生则完全不会如此，他们只相信仪器和数据。
所以奇水还没扶他母亲坐下，那医生便已经开了全身检查，吩咐范闲二人交费检查。
范闲看到账单上两万余出头的检查费用，感受到莫名的亲切感，露出了释怀的笑容。
他想起了旧日网络上一位爱吃甜甜圈和泡芙的故人。
奇水则彻底麻了，被那一串数字吓麻了，他只不过十五岁，这辈子摸过的钱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如此一笔巨款他如何能够承担？
更何况这只是检查费用。
范闲见到奇水呆滞的表情，直接付款后拍了拍奇水的肩膀：“其实没那么吓人，那是因为你母亲没买医疗保险才这么贵，如果你母亲有买和这家医院合作的保险公司出的医疗保险的话，保险报销后大概只要一两千闪耀币就足够检查费用了，当然前提是不溜冰，要是溜冰吸原导致的一般保险公司都不报销。”
怎么说得好像很便宜一样！？而且买保险就不要钱？
这句话卡在奇水的喉咙里，始终吐不出来，他想，或许大城市的消费就是这么高吧。
而且他也没有资格对着眼前这位范先生发脾气，没有那个权利发脾气。
不光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而是......
落后地区，总是能看到传教的邪教，那些邪教总是说神明如何如何，却总是看不到他们所说的哪怕百分之一实现，永远是空洞的承诺，永远是空洞的预言，永远是无法分辨真假的典故。
这些小邪教的人，和政治家没什么区别。
而在所有邪教中，上善家不同，上善家截然不同，他们说着慈悲渡世，便真的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善意。
如果让奇水选，世上一定要有一个神的话，那此时的他毫无疑问会选择上善家的世尊。
如果不是世尊保佑，自己又怎么会突然在一天早上睁眼，看到范先生站在自己门口呢？
不然你怎么解释呢？怎么解释突然有个人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帮你解决目前遇到的麻烦，而在此之前你根本不认识他。
这种情况下，在这种不计代价的帮助下，但凡有些微良心的人，便无法鼓起勇气和对方发一点脾气。
甚至于对方有要求的话，即便是脱裤子也不是不可以。
奇水含着眼泪，扶着母亲浑浑噩噩的进入了放射科，范闲则坐在门口翘着二郎腿静静等待。
“圣父...开辟天地......圣灵...创下奇迹......”
范闲皱了皱眉，从口中取出正在缓缓震颤的黑色倒十字吊坠。
“圣...子...与我同行......”
“福音闭嘴！”范闲冷哼一声，重新将黑色倒十字吊坠丢入口中，静静等待起来。
随后和奇水一起，辗转各个科室，当做完了全套检查回到门诊时已是傍晚，医生正在看着奇水母亲的检查报告。
他便看，便不时浏览脑海中的智慧副脑，便做出沉思模样。
事实上，他在等AI给出分析数据。
在大概超出寻常的十分钟后，医生终于接到了医院的诊疗AI发在脑海中的检测报告，皱了皱眉神情严肃：“你们两位，谁是患者的亲属？”
奇水赶忙出声：“我！我是！她是我妈妈。”
那医生双手食指交叉托在下巴下，神情凝重的看着奇水，缓缓出声：“奇水先生，其实从一开始我看到她有服用成瘾性药物的迹象时，我把她当做了毒虫，但现在看来，她服用成瘾药物的决定无疑是正确的。”
“首先我想请问您，她是否有前往过高辐射地区？”
“辐射？”奇水茫然的下意识回应。
“您看，如果这张纸是正常人的DNA的话，那您母亲的DNA......”医生轻轻拿起的纸揉成一团：“您明白了吗？”
“我......我不明白.....”
“简单来说，您母亲的器官重度衰竭，身体各处都有癌变现象，甚至可以说，她和死者的差距只有不到两天，哪怕现在进行常规治疗，也最多能将她的痛苦延长到一个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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