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曹家洼是晚上8点。
物质文明发达的今天，都市里的8点算啥？
别说8点，就算是深夜12点，你看看城里的小区，几乎半数的窗户灯都亮着。
可是曹家洼，却已经安静无比，家家户户都关了灯睡觉了。
我们进村的时候，甚至连狗叫声都听不到。
这一路我和夏希海负责轮流开车，程橙说手疼，我就从没见她开过车。
进村时夏希海开车，我就四下里张望，顺便撸小黑妞儿。
撸着撸着，我发现不对劲，咋还炸毛了呢？
不知道大家熟不熟悉拉布拉多这种狗。
拉布拉多俗称拉不拉猪，吃的多拉的多，短毛，双层被毛。
它背上的毛又短又硬还防水。
炸毛的时候，脊背中间一根线，毛齐刷刷竖起来，跟钢针似的。
我就被这毛戳进指甲里，疼了才发现她情绪异常。
小黑妞从小有流浪经历，这就导致她非常乖，很少会叫，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养的是条狗。
可此时，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如临大敌。
“卧槽，小黑妞怎么了？”
程橙从副驾驶回头看我们：“怎么了？”
“正常，这村子有问题。”夏希海原来早就感应到了。
他放慢车速，准备找个地方停车下去瞅瞅。
毕竟我们进山的向导住在这村里，没有向导，谁也不敢在这黄沙连天的地方擅自行动。
刚停下车，前方一道强光晃了一下，有人大喝：“谁，干嘛的？！”
十分警惕和不友善。
我们就下车，夏希海说了句我，然后跑过去和对方密谈一番。
程橙和我留在车上，小黑妞原本趴在座位上，此时已经缩到我脚边，很害怕的样子。
是啥，能让她怕成这样？
我有点后悔，这一次西北之行，不该带着她。
“哎，臭徒弟，你有没有觉得夏希海很奇怪啊？”
“嗯，还好吧。”我主要在安抚小黑妞，对程橙的问题心不在焉。
“他好像认识很多人，你说他会不会把咱卖了？”
我翻白眼：“卖？你还差不多值点钱，恐怕我就得论斤称了。”
“屁，你长得那么结实，腰子也健康，肯定值钱啊！”
我一脑门黑线，咋给她说的后背凉飕飕呢？
原本对夏希海建立起的那一点信任和崇拜，也随之垮塌。
哎，我可真是容易动摇信念的人，难怪一直不能成功。
灯光一晃，夏希海和一个男子跑回车旁。
男子手里拿着强光手电，往车里扫了扫，看看我，尤其是深看一眼程橙。
我后来才想明白那眼神意味着啥。
那就是男人渴望女人的眼神。
或许是和程橙呆久了，我对她的美早就不感冒。
而在别的男人，尤其是第一次见到她，尤其是在这山村里的男人眼里，她美若天仙。
“就三个？”男人问夏希海。
“对。”夏希海点头。
“四个！”我急忙补充，“别忘了还有小黑妞呢。”
男人愣了一下：“小黑妞是谁？”
“我们的狗。”程橙说。
“哈哈，狗算啥数，牲口罢了，跟我来吧，车就停前头村部那里。”
夏希海上车，发动车子跟着男人缓缓前行。
前方是个小广场，都有路灯，但是四周黑乎乎的，没有一盏灯亮着。
我忽然知道曹家洼哪里不对劲了。
就是灯。
不可能那么多村民都睡了，也不可能没有一盏路灯是亮的。
“走吧！”那带路的男人30来岁，面色黝黑，身上背着长枪，手里拿着电筒，兜里揣着平板。
他要带我们去借宿的地方，曹家洼的老村长曹大爷家。
下车时，我几乎是把小黑妞从车里拖出来的。
她一直瑟瑟发抖，我从没见她这么怂过。
要知道，以前她是最喜欢保护我的。
去的路上，我从这人嘴里知道村里发生的事。
这村子位于三省交界处，缺水。
村民们赚钱的方式，就是去西安、银川等地打工，或者更远点的南下羊城。
但是这两年大家都窝在家里，原因是附近有个工地在开工，在山里。
说是有个大老板在这里开矿，给的工资很高，而且工作相对来说比较轻松。
“就我去年一年赚了20多万，你能信？”
男人洋洋得意又神秘兮兮地对我们说。
我的确不能信，并且很妒忌。
20多万，那是啥概念？我的狗子，几乎可以吃狗粮中的爱马仕了，肉肉又能多长几斤。
“今年我腰疼，家里也不差钱，就没去了。幸亏没去，不然现在我也……”
原来，村里的20多号青壮年劳动力，都在矿里病倒了。
其中，以村长的独生子病的最严重。
曹大爷的儿子叫曹宝柱，今年28岁，大专毕业就回到家乡发展。
最近城里不好找工作，他半年前从城里辞职回家，发现矿上工资高工作轻松，就跟着去了。
结果这一次，就遭道。
“疯了，全都疯了，谁都不认识。”
男子说，20多人都是这样，而且疯病都表现的差不多。
白天癫狂，跟疯狗似的咬人，不得不捆起来，远离他们。
一到晚上，又都睡的跟死人一样，雷劈都劈不醒他们。
“他们都是一个礼拜休息一天，出事前，走时都黑黑胖胖的，回来的时候，跟骨头棒子差不多，最离谱的一个，瘦了七十多斤。”
我无法想象一个成年男子，是怎么做到一周瘦70斤的，还从程橙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叫做羡慕的程序。
呵，女人听到减肥俩字，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宝柱最惨，他不光瘦，还吐脏东西，吃什么都吐，吐的都是些黄水、虫子之类的，恶心得很。你们今晚要住他家，可得小心点。村长近来心情不好，本身脾气就暴躁。”
男子还说，自从出事之后，他们村里剩下的一些壮年，就被安排开始值班守夜，以防又出什么幺蛾子。
还把路灯都灭了，因为那些人一见到光就以为天亮了，就会拼命折腾。
“嗯，多谢大哥，这是小小心意。”夏希海点头，掏了一包烟递给他。
那人喜滋滋接了，说别客气，有事尽管找他。
可是他在距离村长家还有十几米远时，就停住脚步，不敢前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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