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村。
少年鬼卿站在篱笆外，看着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身影，激动的浑身颤抖。
“去吧。”鬼卿拍了拍少年鬼卿的肩膀，望向那个身影的目光温和至极。
“你真的不去吗？”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轻声道：“以我现在的能力，能让你我同时存在就已经是极限了。如果我也去见娘，我就会回到过去，你就不在了。在这个世界里，能看到我的只有你。娘活在你的世界里，存在于我的记忆里，能远远看一面就够了。而且娘如果看到我们两个，怕是会被吓到。”
“对不起。”少年鬼卿低声说道。
鬼卿摸着少年鬼卿的头，温声道：“你唯独不需要道歉的人就是我，我如果想见娘，回到过去就可以了，这对现在的我并不是难事。我只是想站在你的未来回望过去，看到你能和娘在一起。好了，快去吧。”
少年鬼卿这才隔着篱笆，朝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大喊起来。
“娘！”
柳絮闻言，立刻冲了出来，紧紧抱住少年鬼卿。
“泽儿，你怎么来了！”
少年鬼卿将头靠在柳絮肩膀上，用手轻轻拍着柳絮的后背。
“娘，我来看你了。我带了面粉，给我煮碗面条好不好？”
柳絮柔声道：“好啊，娘这就给你做，以后来别再带这些了，娘给儿子做口吃的，谁又能说些什么？”
“自己攒下来的面，吃起来才有味道。”少年鬼卿和煦笑道。
鬼卿隔着篱笆看着厨房里的两个身影，脸上不自觉露出温和笑容。
一碗只够一个人吃的面条，母子俩却互相推脱，最后只能是一人吃一口，虽然肚子没有吃饱，但内心却十分满足。
鬼卿看到此处，眼神愈发温和。
恰在此时，孙谦干活回来，看到少年鬼卿后眉头一皱，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却蛮横的将柳絮拖到屋中。
少年鬼卿低头默默吃着面条，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听到娘亲发出的惨叫后，再也忍不住，冲到厨房就要去抓案板上那把菜刀。
然而他的手还未触碰到菜刀，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去。
他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倚靠在厨房门边的鬼卿，咬牙道：“为什么阻止我？他欺负娘，我要宰了他！”
鬼卿叹道：“现在想想，我原来经历这些的时候便起了杀心，只不过后来有能力才动手。你不能学我，不能摸这把刀，也不能杀人，这会让你走上一条不归路。过去，现在，未来，这是一条线。现在改了，过去也会改变。我在尝试，给我点时间，你会得到不一样的未来的。”
少年鬼卿这才将手缩了回去，低声道：“所以你是打算一个人扛下所有因果吗？我能有好的未来，那你呢？”
鬼卿温和笑道：“不必考虑我，你现在对轮回道还没有完全掌握，所以不太了解我的想法。我不知道开出过多少次一梦轮回，只要有一次轮回是我预想的样子，纵然体验的人不是我，也就够了。”
“可是这样很苦。”少年鬼卿抬头看着长大的鬼卿，眼中满是心疼。
鬼卿洒然一笑，“我的心中早就是一片废墟了，再苦也没关系。但你不同，你是我在废墟中种下的种子，要好好开花结果才行。”
少年鬼卿心里很难过，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能端着面条默默吃了起来。
娘亲的呼唤声很快响起，少年鬼卿立刻端着碗跑了出去，理由还是来厨房找葱，见娘亲脸上多了些红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关切地望着。
柳絮察觉到这样的目光，笑着推脱是摔倒了，身上虽然疼痛，但抚摸少年鬼卿的手却越发温柔。
回去的路上，柳絮还是不顾孙谦的责骂坚持要送到山脚，两个鬼卿分别走在柳絮两侧。
一个看得见，一个看不见，但目光却是同样的温和。
与娘亲分别后，少年鬼卿来到一个小土坡前，这是来时路上鬼卿曾与他说过的位置。
“娘就是葬在这里吗？”少年鬼卿问道。
鬼卿摇了摇头，“你不能被我影响，你要做的是陪娘一直生活下去，照顾好娘。这里对我来说是坟墓，对你来说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小土坡罢了。”
少年鬼卿坐在小土坡前，低头拨动着手腕上的铜钱，忽然又抬起头，帝子发疯的场景清楚地出现在天幕上。
“他好蠢。”少年鬼卿忍俊不禁。
鬼卿莞尔，在少年鬼卿身边坐下，“的确蠢，除了蠢还看出什么吗？”
少年鬼卿反复观看这一幕，眼中精光闪过，“姚青衣本就带有轮回气息，在徐大轮回印的帮助下，沿着曾经的轨迹重现，就可以悄无声息让帝子被轮回侵蚀。虽然有混沌道的保护，但他本来就还没摆脱噩梦，记忆偏差导致出现幻觉，这才在外人眼里变得疯狂。”
“聪明。”鬼卿对于曾经的自己，向来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若无人夸，自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还能看出什么吗？”鬼卿温声问道。
“有点奇怪。”少年鬼卿思索起来，“纵然是被轮回侵蚀，可那些侍卫不应该也出现这样的错觉才对啊。而且以地府目前的布局，不应该同时能控制这么多人编这个骗局。”
“好好想想，我相信你能想出来的。”鬼卿抬手摸着少年鬼卿的头。
少年鬼卿忽然灵光一现，“我明白了，是一梦轮回。轮回侵蚀，勾起他体内的梦道，同时带着那些侍卫集体入梦。其实还是姚青衣主动去的，只不过因为入梦的关系，在他们的认知里，是帝子主动叫姚青衣去的。哪怕轮回气息很快消散，可是他们的认知已经出现了偏差。到这一步，事实已经不重要了，他们看到的就是事实。”
“没错。”鬼卿赞同点头，“如果所有人都认定一件事是对的，那么这件事哪怕是错的也是对的。事如此，人亦是如此。如果所有人都认为这位帝子疯了，那么哪怕他清醒，也是疯子，一个举世不容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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