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二十六日，周二。
躺在病床上的鲁飞，早早就被换班的护士折腾醒了，又是测温，又是量血压，还要预留尿样检查。
“我就是个皮下组织挫伤，搞这么多无用功干嘛？”
他嘟嘟囔囔地向护士抱怨。
护士是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她一把抽出体温计。
“常规检查，非做不可！有意见可以写到意见本上，请不要在病房唠唠叨叨。”
当初和徐蓉谈对象的时候，就是被她虎虎的言辞给整蒙了，以至于上了贼船，就彻底下不来了。
不成想这小姑娘比徐蓉更胜一筹，果然是长江后浪拍前浪啊……
起得早肚子就饿得早，看了一下手机，我靠！才六点半呐，离开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呢，这叫我怎么熬？
医院无非就是个素包子、稀饭配咸菜，没点荤腥还吃个屁！
这个点儿，媳妇应该起床了吧？鲁飞试探性地拨通了徐蓉的电话。
“媳妇，起来啦？你吃饭了没有？”
“别磨叽，赶紧说正事！”
“我想吃老孙家肉夹馍……你看……能不能再给我捎碗大份的胡辣汤，多放点辣椒……”
“吃个屁啊！你不是有私房钱吗？尽管叫外卖呗，你叫我干啥？”
徐蓉没好气地挂了电话。
鲁飞举着手机一脸呆滞。
这娘们都过了一个晚上，还在耿耿于怀私房钱的事……哎呦妈呀，做妻如此，其势猛于虎啊！
得了，只能给罪魁祸首的老涛打电话了。
要不是他在背后嚼舌根子，我能被徐蓉这母老虎摁在电话里磨蹭吗？
可老涛那个蔫驴子，这会儿一定是在流着哈喇子梦周公。
管他的，我都醒了你还想睡，这不公平，赶紧起来给我买早餐去……一个转念，鲁飞就拨通了电话。
“死呆货，大清早起这么早，是想当虫，还是想当鸟？”
电话那头传来于子涛的声音。
没想到这个蔫驴也起这么早，鲁飞激动得肚子都咕噜噜叫。
“喔哈哈，老涛破天荒头一回啊……快给我买两个老孙家肉夹馍，再给我捎碗大份的胡辣汤！”
“有啥好处？”
“涛哥，就咱俩这铁一般的兄弟情，多少钱都买不来！你还谈好处？简直庸俗……”
“没钱的兄弟情，就是虾扯蛋！你不说，我就挂了啊……”
于子涛正忙着给自己做煎蛋，哪有闲工夫跟鲁飞瞎扯。
鲁飞听见了电话里油锅的滋啦声，越发馋得心里发慌。
他一咬牙：“那你说！”
于子涛锅铲一拍：“这才像个干脆利索的男人……有家烤羊腿店开业大酬宾，八五折优惠，你出肉钱我包酒，咋样？”
“我就想吃个肉夹馍，你个怂货就宰我一顿烤羊腿……老涛，你丫还是人吗？”
鲁飞哀嚎一声：“不吃了！我还是喝稀饭就咸菜得了……”
挂了电话，鲁飞气鼓鼓地揉着肚子，想起于子涛正在吃油亮焦黄的煎蛋，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于子涛将两个煎蛋夹进热馒头里，又抹上老干妈辣椒酱，咬了一大口，嗯……有点妈妈的味道，只是少了点家的感觉。
不知道老家是个什么情况？
想打个电话问问，又怕老妈唠叨找媳妇的事情，每次一说起来就是哪个表哥找了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哪个表弟娶了个会过日子的贤惠老婆。
哎，他就想问问老妈：二叔家的三个丫头哪一个没离婚？唯一的儿子不也第三婚了？
有人把结婚当儿戏，朝三暮四。
有人把婚姻当牢笼，墙里开花墙外香。
但他于子涛不是。
虽然他也抱着不婚的倾向，但真遇到了心心相惜的那个人，他还是会加倍珍惜的。
今天起这么早，不是他有多勤快，而是五楼那个像花瓶的女人，一大早就把女儿打得呜哩哇啦乱叫，吵得他恶梦连连，睡意全无。
这个悍妇去年年底刚和老公离了婚，原因很简单，家庭暴力。
相似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热了一袋牛奶，泡了点早餐饼干，一顿饭就将就着完事了。
无事可干的于子涛，下楼混到一帮中年妇女堆里，有样学样地跳起广场舞。
还别说，活动了半个小时的筋骨，精气神立马就不一样了，感觉一下回到了25岁，有一种天下群雄，舍我其谁的自信……啊哦，不，是自大！
本来他还想再跳一个优美的老年华尔兹，忽然看见一道棕色的圆滚滚，正向自己扑来。
肉丸子？
这个狗东西又要占自己便宜，还想干龌龊事？
看我一脚踢飞你！
于子涛抬起脚，绷紧了脚尖，开始蓄力……
一个笼着手的矮瘦身影，从拐角走了出来。
“小芋头，咋今儿比太阳都起得早了 ？走，跟我去喝油茶去！”
“牛姥爷，您老为了一口油茶，连回笼觉都不要啦？”
于子涛紧忙收脚，幸亏没有冲动……不然肉丸子就成小皮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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