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头，真的看见空荡荡的罗汉桥上，在凌晨两点钟，摆着一个卦摊。
我敢保证，前一分钟我看还没有呢！这个摊子像是雨后蘑菇，平白无故从地上冒出来的！
突兀的让人后背发凉。
一个年轻男人跟相声演员似的穿着一身旧长袍，坐在陈旧的马扎上，身前是一张褪色的破布，上面写着五个大字“不灵不要钱”。
这个点儿出摊……给鬼算卦啊？
而且，算卦的都是上岁数有人生阅历的，这么年轻，会有人信么？
仔细一看，这个男人虽然面色苍白，长的倒是有几分小帅，还是特文弱的那种。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暗想着，这姿色算卦实在屈才，吃软饭都够够的。
苏晗凉凉的扫了我一眼，我识趣的冲着苏晗露出个纯良的笑容来，证明自己并非花痴：“小帅而已，比哥差远了。”
苏晗没理我，对小白脸言简意赅：“算卦。”
“你要找人。”那小白脸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说道：“这个人的事情，关乎你的命。”
我头皮有点发麻，他……他从哪儿看出来的？
“他到这里来过。”苏晗却还是很淡定：“给我看，他现在在哪儿。”
“是来过，他的消息我也知道，”那男人一双眼睛盯紧了苏晗：“不过，我不能白白告诉你。”
“你要什么？”苏晗挑起眉头：“我出得起。”
那小白脸一听，露出了个正中下怀的表情来：“实不相瞒，我现在就因为他，惹上了点麻烦，就要你帮我个忙。”
说着，倒是把鞋脱了，挽起裤脚。
我好奇探头过去看，难道要找苏晗给他治脚气？
结果眼睛落在了他脚上，一下看愣了。
那个男人的双脚……是十分沧桑的双脚，干瘪，不满皱纹，像是经了风霜的核桃。
只有七老八十的人，才会有这种脚。
可是这个人，分明还很年轻！顺着他往上撩起的裤腿，到了膝盖，上方就还是他这个年纪该有的丰润皮肉。
他的小腿和脚，先人一步老了？
“是惹上麻烦了，一寸一寸的变化下去，全变完了，也可以死了。”苏晗淡定的说道：“抽阳寿？”
“是抽阳寿！我的阳寿正在一点一点的减少！”小白脸抬头望着苏晗：“我知道，你会帮我的——不管成不成。”
抽阳寿？真是大开眼界，原来阳寿能跟水壶里的水一样，一点点倒出去，人就一点点干涸了？
“你没给自己算一卦？”苏晗道：”你不是看得到任何人的过去和未来么？”
这个小白脸这么厉害？未卜先知！真是刮目相看呐。
“我是看的见任何人的过去将来，”小白脸嘴角一扯：“唯独看不见自己的。”
苏晗像是在心里算了算，道：“我知道了。”
“我不想死。”小白脸望着苏晗，呼吸急促了起来：“我不能死。”
是啊，谁不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
“怎么惹上他的？”
“就在这里。”小白脸抿了抿嘴，低低的说道：“因为算卦……和一个赌。”
小白脸没说自己的本事是怎么来的，自称他这个天赋异禀，就是老天爷派来帮人指点迷津的，自己却落不到什么好处，就是为人做嫁衣裳，大义凛然高风亮节。
我有点不信他没仗着这个本事买彩票。
有一天苏晗要找的那个人来了，就让这个活雷锋指点迷津。
小白脸看到，这个人面临着血光之灾，还看见了殷红的血和冲天的火光，是为红煞，必死无疑，不可解。
结果那人却答道：“不可解，也要逆天而行。”
小白脸劝他，迷途知返回头是岸，逆天改运，要遭天谴。
可是那人却不知好歹，说要跟小白脸打赌，如果他没遇上红煞，作为算卦不灵的代价，就让小白脸把自己的阳寿给他。
小白脸对自己的本事是何其自信，傲然就答应了。
但是没想到，小白脸就在最近，发现自己的阳寿被慢慢抽走了。
抽阳寿这种东西可以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必须得两个人达成了协议，协议生效，才能起作用。
小白脸这才意识到，那个人，真的逆天改运了。
与此同时，他算到苏晗会来，而苏晗，有帮他讨回阳寿的本事，但是能不能讨回来，他就看不到了。
“我时间不多了，要快。”小白脸的手在微微发颤。
“我会把你的阳寿拿回来的，”苏晗扫了罗汉桥一眼：“他除了这个，来这里还做了什么？”
我也希望能找到那个人。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我是那个能找到他的“钥匙”——这个人跟发了疯似的四处作恶，抽小白脸的阳寿，害死苏晗，还自己作孽拉我当垫背，简直丧尽天良！
找到了他，新仇旧恨一起报，这事儿没完。
而那个留在无量坊的本子里那些时间地点，难道就是记载着自己的干的桩桩件件恶事，图个自娱自乐？
简直是变态啊！
“罗汉桥底下闹鬼，他就来了。”小白脸说道：“他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月，其余的，事成之后就全告诉你。”
“成交。”苏晗点了头。
“你过来，”小白脸忽然冲我说道：“我今天还没开张，开业大酬宾，给你也算一卦。”
别说，他这么厉害，我现在还真想问问，大舅现在怎么样了，我这一趟行程，又有没有结果。
算命男人握住了我的手，阖上眼皮，能看到眼球还在不停的转动，片刻，他睁开眼，说道：“家里一切平安，不用挂念。”
一语戳中心事，我安了心又起了疑，难道他的眼睛，真的跟谷歌眼镜一样？
“那就好……”我刚想将手给抽回来，他忽然拉了我一下，低低的，用苏晗听不到的声音说道：“最要紧的是，我看见，你将来有一天，会红着眼睛，杀你身边这个人。”
我的心像是骤然被人攥住了：“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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