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走了承程跟前，用她那关节已变形的粗糙的手背抹了抹眼角，又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才握住女承程的手，道，“好孩子呐！五爷何其幸运呐！”
“我也是最幸运的。”景玉注视着承程笑着说道。
承程又嗔了他一眼，道：“瞎说什么话！快回去吃饭吧你！”
“我吃过了！”景玉笑脸就没收起来，脚步轻快地走了。
承程故意忽略那张令人心跳加速的笑脸，对老奶奶说道：“二奶奶，您夸大了，‘伟大’的词都出来了。我脸臊得慌啊！”
二奶奶又听不见承程的话了，她坐在客厅的前沿的凳子上。
她又开启了自言自语滔滔不绝的模式：“这五爷，要不是有你照顾，他房间里早就臭得不成样子了！可能他都活不了这么久。这不是我赌咒他啊，你看他，孤苦伶仃的，就是因为有你才不至于那么悲凉啊！妞妞啊，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啊！”
“对了，刚刚忘了问大仔仔，他的阿咪有没有好一点啊？没来得及问他哩！我也有几天没去串他家的门了，上次看着他阿咪的精神不是很好呢！哎，人呐，老了总有这样那样的病哩！要不然啊！临了临了没道死啊！不过啊，也值了，我们这一代人啊，生活过得太艰苦，好在中国有了个毛主席啊，是一位了不起的人呐！就是他，领导人民群众解放旧社会，领导我们走向新时代。所以我们都要歌颂他：东方红，毛泽东——”
老人家轻轻地拍打拐杖吟唱起来。
老人家唱罢又讲毛泽东，讲旧时的风俗，再到说村里的琐事，她也不在乎承程有没有回答她所说的。
而承程则舀了半碗粥轻轻放在水桶里水面上漂着。她则进屋里打扫卫生去了。
打扫好了，粥也凉了，她捧起粥就向卧室走去。
架子床则安置在里面，床架顶上挂着用了几十年的帷帐。床沿上露出编织的稻草，稻草上铺着土布毯，上面仰面躺着一个老头，就是五爷。
他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仰头躺着，嘴微微地张着呼吸，他已经柴毁骨立的模样。
“妞妞来了！”床上的人听见脚步声就哑声道。
“五爷爷，饿了吧？”承程把碗放在床沿上，绕到前头去推了推床单下的编织成条状的稻草，让他的头抬高了一点。然后她坐回床沿边上，一勺一勺地喂着他吃。
“啊，老五啊，可怜见的，瘦成如此模样了！”二奶奶地跟着进来了，来到五爷的床头边叨念道。
“嗯嗯！”五爷答道。
“嘿嘿，还吃得下就是好的哩！”
承程慢慢搅动着碗里的粥，五爷咂吧着嘴吃的比平时快多了，吃完了精神也好了很多。
承程喂完了粥就对二奶奶道：“二奶奶，我要去洗衣服了。你要回去了吗？”
二奶奶对承程说：“你还要去干活，就先回去吧！我在这里和老五再说一会儿话。”
“好的。我就先回去了。五爷，晚饭的时候，我再来。”
五爷道：“妞妞，你今年长得很高了，变成了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了，真好！我如果不是瘫痪在床，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承程正想说什么，五爷道：“自从我的映红去世了后，我就没再唱过山歌了。但是锦钓那家伙应该还唱的，虽然他唱得不比我唱得好，但是，也比村里的人还好了，妞妞以后学唱山歌就去找他教你唱啊！”
承程笑着说：“不急，我阿咪说要说亲的时候再学唱山歌。”
“可惜我没福气听了”
承程听出了五爷话语中的落寞，立刻安慰他道：“五爷爷会好起来的。”
“我的身体我知道的。你先去忙吧！”
承程笑了笑，凑近她耳朵，道：“二奶奶，我先回去了。”
“回吧！”二奶奶点点头道。
承程走到拐角处迎面就有个小人撞了过来，两人都不禁惊呼起来，承程看到撞过来的人反而跌坐在地上，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四目相对，地上的人随即惊喜地叫道：“姐姐！”
“丽凰，你急着去哪里？毛毛躁躁的！疼不疼？”承程皱着眉说着就立刻过去把她拉起来，又拍了拍她衣服上的灰尘。
“姐姐，我去你家找你，你不在，我就出来找你了。你看！”小女孩举起手中的小半块玉米饼，即使摔倒了她还是护得好好的。
“怎么还留着呢？干嘛不吃掉？”
“姐姐，吃掉了明天还有吗？”
“吃掉了怎么还有？你当是泉水冒泡不断啊？”承程给了她一个爆栗，夺了她手里的玉米饼，作势要吞掉的样子道：“你不吃，给我吃。”
“嗯！”嘴上虽然应了，脸上不舍的表情却是很明显得很。
“噗哧！”承程看着她的样子被逗笑了，递给她道，“捏！”
小姑娘立刻破涕为笑。
“哈哈哈！”
这时响起两道笑声，是秀丽和丽英。
“哼！”小女孩撅着嘴不高兴地回怼发出笑声的那两人。
丽英道：“傻妞！”
秀丽道：“贪吃鬼！”
“我不跟你们好了！”小女孩气鼓鼓地瞪着她们。
“咦，水豆腐！”
“咦，豆腐脑！”
两人哈哈笑着道。
“好了，别逗她了。”眼看丽凰就哭起来了，承程马上制止道，“丽英，秀丽，你们这是要去哪呢？”
“没去哪里。”
“找你。”
“姐姐！”小姑娘抓着承程的手不满的摇晃道，“姐姐，我们回去吧！不要她们跟着，哼！”
承程牵住丽凰的手，对她们道，“姑姑回来，你们要不要一起去我家？”
“哼！”小姑娘傲娇地抬起下巴。两人都不理会她，跟在承程的后面走。
秀丽出其不意地拍打了一下小姑娘的屁股，然后快速地若无其事地走路。
小姑娘生气地扭头瞪着后面的两人，道：“打人！哼！不让你们去了！”
“你家吗？”
“偏要去！”
小姑娘又想哭了。
承程无奈道：“丽凰，你如果哭了，两位姐姐就更开心了！”
“姐姐，她们坏！”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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