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程笑着道：“是啊，好多人啊！打木桩的大叔，吼着吼着，就变成连吼带唱起来，我学给你听啊！”
她说着就拿着木棒敲打桌面，下巴往下压着唱道，“木桩立正啊喂嘿，木桩排排站嘿！然后有一个大叔走在我们的前面，他听到了就学着那个大叔唱到：扁担晃晃啊喂嘿，石头堆堆放嘿。然后挑沙子的那边也有人应和：沙土倒到啊嘿嘿，你莫淘沙呀嘿，水里没有今哩，它是定乾坤呀呦！不过就数运泥土的那一组声音最宏伟了，每一次要把泥土倒到湖水的时候都集体吆呼起来，好像要把水震开好给土腾地方一样。”
“十几个村子的人干活耶，不乱吗？”朝旭吸了一下鼻子问道。
“怎么会乱，这个地放沙，那个地堆石头，拉泥土的是从两边的山脚拉去填的，都分好区域了，井然有序。”
“你们的姐姐很猛，一跳起来就飞快地跑。”景玉轻声细语地叮嘱。
“对啊，承程这死丫头，很逞能，我告诉你们啊，她挑的很大块，每一档挑的起码超过一百斤。”秀丽立刻接话道。
“不能为了争工分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啊！”朝熠也劝她道。
“一挑起来马上跑，等觉得重的时候已经到了。”承程憨厚地笑笑，手里的木棒快速地转圈。
鑫艳见承程这样，就说道：“承程干活一直都很猛的。不过以往在家的时候，景玉经常帮忙挑，到了那里挑石头还能帮吗？”
朝熠不满地往她那儿投射了一道目光。
秀丽翻了一个白眼，道：“有什么奇怪啊！大家都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情谊深着呢！帮干点活怎么了？怎么的，还是说你妒忌了？诶，文忠，要不明年的农忙你去帮她挑稻穗，怎样？哦，她命好不用干重活，好像帮不上了啊！”
鑫艳摇头说道：“用不着他帮，我从来都不怎么挑稻穗的，就是挑，也只是挑一点点，都是我的阿爹和哥哥们挑的，他们争的公分加起来已经够多了，我不用像承程那样拼。”
她的话，让承程顿住了。
大家也都神色各异地沉默了。
空气莫名的安静令鑫艳的心慌了一下，但说多错多，只得乖乖地抿唇垂目。
“你怎么不叫景玉去？”文忠斜视秀丽说道。
秀丽白了他一眼，懒得应他，心里腹诽道：文忠你是没看到景玉正满眼怜惜地看着承程吗？而且急切地都想出言安慰承程了，你是有多眼瞎啊！。
“我姐姐很能干！谁都比不上她！”朝勤听不得别人说姐姐半句不好，语气坚定地说道。
朝熠和朝阳听了，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绍华叹气道：“我姐又乱犬了！”
鑫艳立刻一个爆栗敲在他头上，道：“别学着大人的口吻说我！”
绍华挠挠头不敢吭声了。
“对不起承程，”朝熠盯着棉花，手的动作越发的快，说：“我作为老大却在读书，反而是妹妹的你来挣工分分担我们家的开销，别人像你这般大，都是无忧无虑的，而你却得辍学回来干活了。”
“自己依靠劳动去挣得来的，我很愿意的啊！也不只是我，我也看到了有人像我这般大也去挑石头了。”承程也无所谓地笑笑，说，“大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奶奶和阿咪经常说就因为有了你才有指望呢！我们太穷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能干了家里就好过一点了。我呢，注定做苦力的人。嘻嘻！”
朝熠无奈一笑：“不要妄自菲薄！”
鑫艳终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哪里不对了，只是她眼睛眨了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承程。顿了一下，她笑着说：“别怕，我也不读了，有对，嘻嘻！”
朝勤对着承程露出纯真的笑脸道：“姐，我帮你干活。”
“姐，我呢？”赵旭的鼻涕又唰的一声。秀丽又一个爆栗过去：“你只会流鼻涕！”
“哈哈哈！”大家都哄笑起来，气氛又变欢快了。
夜深了，奶奶催促道：“该睡觉了！”
秀丽立刻站起来笑道：“承程，走，去我家睡！这些日子跟你一起睡习惯了，今晚就去我家睡，走走走！”
“哎呦，捡东西啊！”
朝熠道：“你们去吧！我们来捡就行。”
秀丽拦着承程就走。
鑫艳默默地跟在后面走。
景玉和文忠也跟着出来了。
秀丽牵着承程的手走着，一路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手里的手电筒经常晃到远处去。
承程时不时地应和秀丽一两句，还偶尔转过身去问鑫艳看不看得见路。
景玉加快步子赶了上来，挤到了承程的另一边，全神贯注地给她照亮。
秀丽因为刚才鑫艳的口无遮拦，对她很有意见，但是她粘着承程，不是粘着自己，她又不好意思发作，只仗着天黑没人瞧得清她的表情，对着鑫艳满脸嫌弃的神色，甚至还小声嘀咕道：“嘿，还真执着哪！”
“你说什么呀？”承程问她。
“我说承程已经有我照亮了，景玉怎么还挤过来做狗皮膏药？文忠和鑫艳都没人照亮呢！景玉呀，你去给他俩照照啊！”
“秀丽啊，你嘴里会冒泉水吗？”走在最后面的文忠问道。
“你嘴里才会冒泉水呢！”修丽提高了八度。
“那你一直唠唠叨叨的没停过，你口不会冒水不会干吗？要不去我家喝茶啊？”
“多谢你了哈！还喝茶哩！就像你爷爷一样，端着个茶杯咿咿呀呀地唱着？得了吧！祝你今晚做梦都在喝茶！”
“哈哈哈！”文忠大笑拽着景玉拐进另一条小道去了。
三人都睡在了一张床了。
秀丽睡中间，她拱起屁股向着鑫艳，额头挨着承程的头。
承程把被子往里推送，道：“鑫艳，你得盖吗？你可以再扯一点被子过去的。”
“够啊！不用了。睡吧！哈欠！”
“呦——承程，别，你这一动，怪冷的！哎，我说鑫艳哪，你就不会往我这挤啊？我背部可是凉飕飕的啊！快快，你贴上来呗！”
“哦！”鑫艳弱弱地应了一声，移了移，脑袋也靠了靠就安静了。
只是她的眼睛却幽幽地盯着上方，思绪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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