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到底是皇后亲自挑选跟在净儿身边的人，果然是比旁的要聪慧上三分。
听到自己想要的“将功补过”一词，那师爷顿时喜出望外，以为这姑娘说的话便是代表皇后的意思，而皇后的意思自然也是陛下的意思。
他吐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还表示愿为陛下引路，将那些地下场所一锅端掉。
不过从头到尾，元帝都没有说半句话。
天色还早，趁天子驾临城中的消息没传出去，还是早点解决为好。
“既然如此，那便清点城主府的人手出发吧。”
“用这里的人？”江怀柔不太放心，“他们都跟了方自欢这么久，万一有对他忠心不二的，陛下岂不是危险？”
“说的也是，可咱们此次带的禁卫暗卫加起来只有二十多名，若是不用城主府里的人，怕是人手不够。”
元帝想了想，道：“把城主府里的府兵们都叫过来。”
虽说私自养兵是死罪，可以这位城主的胆子，怎么可能没有？
果然，待那些人全列队到院中站定时，个个都是横眉冷目，虽是家丁装扮，可腿脚有力，满身都是训练出来的井然有序及肃杀之气。
只消给他们一杆枪，便能随时上阵杀敌了。
方自欢把他们养得这么好，不收为己用的话，属实是有些浪费啊……
古话有云，责其首而宽其从，如今为首者已死，剩下的这些倒也没必要杀掉。
众人得知自家城主被大卸八块，个个都怕得很。
“尔等可知罪？”元帝道。
众人低头不言，实则一颗心已经抖成了筛子。
这是要砍头不成？
算了，砍就砍，城主养他们一场，总归不能给他丢人。
“诸位身强体壮，个个都是能保家卫国的男子汉，何以甘心做区区一介城主的府兵，替他看守这片不中用的天地？”
元帝声音和缓：“你们年轻体健，壮志凌云，难道就不想做一个真正的军人吗？”
府兵愣了愣。
想啊，他们当然想。
可如今太平盛世无战乱，边境安定，武将都闲出了屁，哪里需要这么多的兵马？
投军者要么看出身，要么看人脉，像他们这种除了卖力气，其余啥都没有的便只能听从安排，给人家做看家护院的府兵，连军牌都没有。
他们当然是不甘的，可又能怎样呢？
留在这里固然不是自己所想，但起码还能混点饭吃，每月还有月钱能寄回家去。
“尔等虽有罪，但罪过不大，若是肯替朕效命，便可视情况以功抵过，免去责罚。”元帝道，“立大功者甚至可以入军，为国效力。”
此话一出，众人的眼睛直接亮了。
心中那点为城主坚守底线的心思也褪得干干净净。
本来以为要砍头的，结果居然能免去责罚？
能活着，谁愿意死啊。
府兵们摩拳擦掌，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致跪在地上。
“愿为陛下效忠！”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
元净其实一直有个问题。
人这么多，他们到底是怎么把话说得如此整齐的？
“陛下，要不要给萧统领传个消息，以防万一。”江怀柔问道。
“让他先好好休息吧，朕就这么一个能干的统领，累坏了去哪再找一个？”元帝回想起元桐为萧涣白说话的样子，有些无奈。
还是算了吧，他这大女儿平日里最是体贴他人，别到时候又被她念叨。
“柔儿，那里不知情形，你一个女子不安全，还是和净儿回去吧。”
江怀柔眉头一跳：“陛下这是要亲自去，不通知衙门一起吗？”
元帝摇摇头。
“衙门里的人只怕早和方自欢沆瀣一气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要是让他们同行，鬼知道又会如何瞒天过海，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可是……”
江怀柔本想劝他，可又知他的性子是劝不动的。
“那好吧，陛下一定要保重自己，我和两个女儿都等你回来吃晚饭。”
“有你们在，我自会平安无事。”元帝握住她的手心，温柔地拍了拍。
半炷香后，人数清点完毕。
府兵们换上军装，拿起武器，浩浩荡荡地杀了过去。
师爷上了年纪跑不动，府兵头领怕误事，索性将他背起，一边听着他带路一边踏着风。
刚到赌坊门口，他便“哇”一声吐了。
眼前的是座酒楼，一楼和二楼做的是正当行当，但地下却是别有洞天。
东家在里头听见好大的阵仗，急急走了出来。
“哟，这不是陈师爷吗，今儿不是收账的日子啊。”他认出了师爷，又看到他身后杀气腾腾的人堆，一时不明白怎么回事。
那些不是城主养的兵吗，这么大张旗鼓地带来做什么？
师爷吐完了，青着大半张脸，默默为对方道了声哀。
元帝从人群中走出来，狭长的眸子闪过一抹微寒。
“围起来，全部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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