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新？何为旧？
什么是维新，而什么又叫守旧？
水天寒背着手，走到窗前，俯视着街上的人来车往，向蒙尘提出这么一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蒙尘无法做出回答。
郕朝不是新中国，郕朝的百姓，也与新中国的百姓不同。虽说当下所处的这个时代，与清末民初极为相似，虽然两者之间偶有共通之处，但究其根本，终究还是不同的。
无法彻底将两者之间关联起来，自然，也就无法用中国历史的发展规律套用在大郕王朝中。
对于郕朝中的新，旧之争，蒙尘这一个“外来人”，又如何说清道明呢！
见蒙尘迟迟给不出自己的看法，水天寒倒也没多说什么。摇摇头，轻笑一声，给出了自己的见解：“其实，在我看来，所谓的新旧之争，无非还是利益的争夺。就那这百年的历史来看，守旧派所代表着的，一直都是老牌封建世家大族，而维新派，则可以分为旧派维新与新派维新。”
“守旧派自不必多说，想来小尘你能够理解。而这旧派维新，则是代表着买办，大资本阶级，新派维新则是代表着新兴士人阶级。”
“新旧之争的初始，是从西洋人远渡重洋，来到郕朝之后，为了谋求更大的话语权与利益，从而通过海量的巨额资本，扶持郕朝土地上从未被重视过的买办，商人阶层。利用这一阶级的崛起，来与老牌封建世家争夺生存资源。”
“所以，小尘，当你静下心来去观察这个国家，你可以发现，如今的商人阶级，已经悄然从百年前的被剥削者，逐渐发展成能够左右朝政局势变化的剥削者之一。而他们背后的西洋人，也成为了凌驾于普通百姓之上的超等人群。”
“那，水叔，现在呢？朝廷内部的新旧之争又是什么？新派维新与守旧派之间的吗？”
“嗯。但不全是这样。”水天寒轻叹一声，接着说道：“旧派维新与守旧派之间的斗争，如果仅仅只靠巨量财富，也是很难从根本上动摇郕朝当权者的执政基本盘的。上层斗争，金钱固然重要，但人才，同样必不可缺。初期，商人手中的钱财，无法真正的从社会中招揽来人才。初期投靠商人阶层的绝大多数人中，学识，阅历都远不如出生世家大族的子弟。为了改变这一不利处境，大量的学校，便被设立起来。”
“金钱买来的人才不够格，也不够用，那么索性便从根源上解决这一问题。从小培养的人，自然更为亲近培育者们。将这些人送入官场，自然也就会为旧派维新者辨经。”
“难怪了，难怪以科举取仕的方法仅有七八十年的历史！”
“科举？噢，嗯，是啊，在此之前，入朝为官，从来都是世家子弟的特权。”水天寒接着说道：“当一部分人才步入官场之后，不愿继续与买办，大资本家同流合污，并且，他们也不能接受‘知识’被世家大族所垄断，所以，新派维新便由此诞生了。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全天下的读书人谋求与世家大族，与买办，大资本家同样权力地位。但是旧有的政策无法支撑他们的行动，而这时，随着西洋各国思想文化传统的疯狂涌入郕朝，他们，这些新派维新者们从中汲取了有利于他们的一面，并大肆宣扬。借此为刃，刀锋指向守旧派与旧派维新。”
“之后，便是长达十数年，持续至今的，所谓的新旧之争！”
“那么，水叔，您为何会说不消十年，维新派将会泯于尘埃呢？”
“其实道理很简单，如果把郕朝看成一张大饼。封建世家大族分掉一大半，西洋人，买办，大资本家又要分去一小半，剩下的还能有多少？新派维新想要发展，想要谋求更大的权益，势必将于守旧派，与旧派维新争夺。”
“小尘，如果换做你是守旧派中的一员，你是愿意联合那些虎视眈眈却实力不济的新派维新，去和旧派维新争抢？还是愿意灭掉其他谋求利益的小团体，而与背靠西洋人，手握巨量财富的阶级联合瓜分利益？”
“这......如果我是守旧派的话，我的选择......可能会倾向于后者。”蒙尘沉吟良久，缓声答道。
“所以啊，同时面对两派大势力的联合打压，后继乏力的新派维新，又还能坚持多久呢？这些年，朝中的新派维新者们已经逐渐开始显露出颓势。坚持十年，这已经算是极限了！”
“水叔，我好像明白了！”
“嗯？明白什么了？”
“苏家在新闻发布会上，策划这一系列的目的！”顿了顿，蒙尘说道：“夏，黎两家，一个是地方大族，一个是千年世家分支。他们自然都是代表着守旧派！至于苏家此前是何派系，如今，随着苏世繁新政的出台，就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苏世繁借着推出新政的举措，可以吸引来朝中新派维新者的目光！”
“嗯，不错，你继续。”
得到鼓励，蒙尘便继续说道：“在没有彻底下马之前，苏世繁即便城主之位存有隐患，但名义上，他还是一城之主。封疆大吏的身份就决定了朝中新派维新者们无法忽视这股新生力量！而苏家同夏家，黎家彻底撕破脸皮，看上去就像是与守旧派的决裂！只要得到了朝中新派维新者们的帮助，朝中有人斡旋，苏世繁便等于有了时间。有了时间，以苏世繁的手段，不用两年，便可彻底掌控灵溪城！只要苏家站稳了脚跟，手握一城资源的他，便就是新派维新者们无法忽视的存在，也是新派维新者们急需的新鲜血液！”
“水叔，您刚刚说过，新派维新被打压，本身并不好过。我想这一点，苏世繁自然也是看得见的。立场从来都是跟着利益而改变，从没有永远的敌人！苏家只是与夏家，黎家撕破了脸，但从始至终，他从未说过要坚定的站在新派维新这一方！既然没说这话，那么便就还有转变立场的机会！介时，只要苏家发表一些与新派维新者们毫无关系的言论，作为一城之主的他，自然也就能够被守旧派们所接纳！”
“至此，在官场中，苏家依旧如鱼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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