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他紧迫的视线，李承鄞沉默以对，却并未否认。
他的确是想起来了在西洲的旧事。
那夜小巷里顾剑和柴先生的交谈落到耳朵里，化成他数夜之间难以摆脱的血腥和梦魇，深陷在噩梦的漩涡中，无法挣脱。
梦里总是有暗红色如墨汁又粘稠如糊的血液蔓延，将他紧紧包裹，他挣扎不得，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无法动弹，几乎窒息。
顾剑紧盯着他，“你记起了什么？”
记起了什么...
李承鄞垂眸。
他记起了丹蚩那一战，大哥的死亡，他猝然得知的真相，第一次直面战场的慌乱和冲击。
从尸山血海中跋涉而来，鲜血弄脏了他的白衣，也洗褪了他仅剩的天真和幼稚，那样血腥冲天尸横遍野的场景如今记起来，依旧可怕如幽灵。
他也记起了在西洲烈风艳阳下飞舞的红裙，记起了那个热烈如朝阳的异域少女...
也想起了他们之间的一切。
那几乎是他卑劣不堪的一份罪书。
“算了...”
顾剑转瞬驳回了自己无谓的疑问：“...这不重要...”
他迟迟不回答，顾剑眼看着他神色变换，想起刚刚的插曲，问出了自己真正想问的关键。
“为何不让小枫出面？”
李承鄞指尖微顿，“正如你所说，她性子单纯容易弄巧成拙...”
构陷太子一事关系甚大，即便李承鄞不曾想起旧事，也不会贸然将此事交给总是容易出意外的小枫。
更何况他如今恢复了记忆，下意识地不想再将她牵连其中。
“我自然是为了小枫考虑...”
对他的冷淡和疏离感到讽刺，顾剑忍不住冷嗤反问。
“可你呢，你究竟是为了什么？”
小枫出面作证，那么真相便不可能再瞒得住了。
丹蚩的灭亡，西洲的动乱，她痛苦到想要忘记的一切都会再次记起，也再次陷入痛苦。
他不愿此事发生，所以下意识拒绝这个提议。
可李承鄞是为了谁？
是他口中的大业...
还是说某个具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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