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激烈的打斗声出现短暂的停滞，紧接着一把长刀捅穿船板。
“砰——”
坚实的船板被砸破开一个大口，数道身影从上一跃而下。
只见楚西宸双手握紧长刀，血染半边衣袍单膝跪在一名死士身上。
他眼神冰冷，长刀毫不留情地划破了死士的喉咙，血溅开来时，一眼望进了神色淡然立于不远处的谢南醉。
谢南醉并未像他想象中的那般露出慌张神色，反而是别样的冷静。
在两人对视的瞬间，她摆了摆手。
“解决掉。”
下令的语气平淡如水。
楚西宸这才注意到一楼大厅站着许多衣着各异的人。
他们无一例外都手拿着武器，眼神与寻常人有着极大的分明，就好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般，浑身透着肃杀之气。
楚西宸也没有想到自己寻找多日的谢家私兵会出现在此，心思尚未活络起来，潜山卫们已然齐冲上前。
因为知晓这些死士早已服用了毒药，不可能留下活口，潜山卫们出手时也不必顾及，以最快的速度将这里清理干净，直到最后一名死士倒下。
他们迅速将地上的尸体检查了一遍，很可惜的是这些尸体身上没有任何线索可言。
“大小姐，没有。”众人上前复命，等候谢南醉的下文。
她则望向楚西宸，见对方此刻神色晦暗不明便知晓今日送上门的把柄，他一定会牢牢握在手中。
潜山卫藏的太深了，泽城又是谢家的地盘。
饶是楚西宸想要查，谢家不透露半分他便永远别想查到。
“将这里收拾干净靠岸，派人去查，我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谁派来的。”
吩咐下去后，谢南醉径直走向楚西宸。
“殿下可是受惊了？”她挑眉问道。
这话多少带了点侮辱意味。
楚西宸身为数年混迹于边疆战场之上的人，杀敌无数，平复敌国来犯多次，战绩卓越。
想要杀他的人简直数不尽，大大小小的刺杀从不间断，又怎么可能遇到这点刺客便受到惊吓？
“南醉说笑了，只不过今日之事颇为蹊跷，刺客明显是有所准备，恐怕查不到什么。”楚西宸打量着眼前的谢南醉，脑海中闪过她刚刚平静下令时的模样。
“你似乎对刺杀一事并不意外。”
“有什么可意外的？”
谢南醉反问。
刺杀这种事情或许对于常人而言是值得震惊意外上一阵子的事情，可换做像谢南醉、楚西宸这样身份的人，实在没什么可意外的。
看她刚刚冷静处理就知道，这并不是她头一遭经历这种事情。
“是本殿浅薄了。”楚西宸抱歉道，其实在他的心中有那么一瞬怀疑过这些刺客会不会是谢家派来的。
可转念一下又觉得谢家没有理由这么做。
他怎么想的，谢南醉心里清楚，无非是觉得她的表现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不长眼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了习惯。”她像是耐心给楚西宸解释了一句，转而又安抚道：“殿下放心，在衿州敢到谢家面前动手的人，就没有谢家查不到的。”
谢南醉一脸笑意，对谢家的实力有多自信，从语气里就听得出来。
这话里话外仿佛都在提醒着楚西宸。
要知道今日出现在这里的本该是他安排来的刺客，只不过那些人还未来得及行动，便已经被潜伏在各处的潜山卫处理干净。
楚西宸扯了扯唇，心中却越发坚定要除掉谢家的想法。
说到底费力除掉谢家和娶妻便可以拥有谢家的支持，世人都会选择后者，楚西宸也不例外。
只是时至今日，他手中掌握了不少谢家的罪证，如今私兵的证据也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现在他选择后者，也可以为将来的他省去一些后顾之忧。
足以抄家的罪证送往京城，在送出去之前，这些罪证都由谢长峰一一过目。
“这条罪证未免牵强，说什么我掌控了文人才子专用于散播谣言，诋毁天家？”
谢长峰指出一条，皱着眉道。
“还有这个，目无尊上，不敬皇权，这从何说起？我若不敬他，他现在就应该住在破烂偏院里，哪还能住得了我谢家专供座上宾的东院？”
谢长峰是越看越觉得楚西宸为了给谢家定罪捏造各种罪证。
不过这些倒也有迹可循，就比如第一条。
那些文人才子所指的应当是酒家诗坊的那些人，楚西宸认为那些人会帮谢家说话，辱骂皇室是因为他们为谢家所养，可实际上酒家诗坊与谢家确实没有关系。
那些文人才子之所以会如此愤愤不平，完全是因为他们在京城也是如此遭遇不公对待，被人皇权欺辱践踏。
京城里的权贵势力庞大，官官相护。
在这样的格局之下，朝堂被把控，百姓们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此事宫里那位和楚西宸未尝不知，可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利益。
正因为他们在乎自己的利益，所以当谢家没有受下他们的欺辱，反而奋起反击时，在他们眼中变成了藐视皇权的罪人。
“这一趟来回，等到宫里派人下来抄家至少还要半个月，你可都准备好了？”谢长峰侧身问向一侧喝着茶的谢南醉。
只见她将茶盏放下，微笑着轻声道：“一切都准备就绪，谢家如今不过是一个空壳子，若是可以，我倒想看看他们抄家之时发现谢家空无一物会是怎样的表情。”
早在数日之前，谢家最后的一点资产都转移到了历城。
此前王成在大堂中所见到的各种名贵物件均换成廉价的赝品，如今整个谢家最值钱的便是谢家本身这一处府宅了。
“小姐。”
门外突然传来拂云的声音。
谢南醉与谢长锋同时侧眸望去。
“进来。”谢南醉道。
拂云快步走进屋中，来到她身旁，在谢长峰好奇的注视下低声说道：“人离开院子了。”
谢南醉唇角的笑意加深，“好，我知道了。”
拂云只是前来通报一声，消息告知后便快步离开。
谢长峰一头雾水，见二人神秘兮兮的模样，不由得好奇问了一声：“你这是做什么呢？”
“也没什么，就是咱们这位九殿下要人财两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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