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妈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你都那么多照片了，拍什么拍。”
程淼委屈巴巴的抿着嘴，不满地哼了一声。
程妈安抚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好了，每年过年都带你拍照的。”
说着，把陆屿拉了过来，让两人站到了一起，“靠近点，给你俩拍张合照。”
陆屿乖乖地站在一边，程淼不情愿地靠了过去，趁着快门声还没落下时，猛地扑倒在陆屿的身上。
陆屿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冲击着，慌乱之间来不及稳住自己的身体。
他的手紧紧抓住了程淼的衣服，接着就被扑倒在了地上，程淼得意地坐在陆屿的身上，“妈妈，就现在，快拍。”
“不错，这张也挺好。”程妈喜滋滋地笑着。
陆屿有些无奈，干脆放松了身体，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
程淼见照片拍好了，便爬起来凑过去看，等看到了自己威风凛凛地压在陆屿的身上才心满意足。
吃完午饭后，陆屿和程妈打了声招呼，说想要回家看看，便按照惯常的时间去看林锦蕊。
陆屿到林家大门口时，林锦蕊还没有出来，他靠着门口的大树，一脸漠然，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刺耳的摔打声，陆屿斜靠的身子猛地站直了。
他敏捷地小跑到门前，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依稀能听到一个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小孩的抽噎声。
陆屿慢慢推开门，透过细细的门缝，扫视着院子里的情形，仍旧杂乱无章的小院，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声音是从堂屋发出来了。
陆屿放轻了脚步，正准备靠近时，堂屋的门被猛地推开了，林锦蕊边哭边跑了出来，她用手捂着一边脸，躲到了旁边的小屋里。
屋子里骂骂咧咧的声音仍旧没有停下来：“什么都干不了，趁早滚蛋，老子养条狗都比你强。”
“赔钱货，回头把她打发掉得了。”
“和她生什么气，小心我肚子里的儿子。”
陆屿趁机弯着腰，飞快地跑进院子里，停在了林锦蕊的门前，他轻轻敲了敲玻璃。
里面的人听到了声响，猛地抬起了头，透过模糊不清的玻璃，可以看到林锦蕊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格外刺目。
眼泪顺便脸庞一滴一滴掉着，陆屿看着她，冷漠的脸色显得更加难看。
林锦蕊的声音沙哑着，她震惊之余还有些难堪，头压着低低的，道：“你怎么来了？”
陆屿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
林锦蕊小心往他身后看着，只有他一个人在，不禁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程淼没来吗？”
陆屿摇了摇头，“生病了，在家休息。”
“生病了？严重吗？”林锦蕊蹙着眉，有些担忧道。
“没你严重，他们打你了？”陆屿打量着她的脸道。
林锦蕊慌忙拿手挡着自己，此刻脸色火辣辣的疼更像一个羞耻的烙印，让她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这一刻的自卑羞愤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嗫喏道：“是我惹妈妈生气了，她才打我的，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显得自己体面一些。
陆屿看着她局促的样子，不冷不淡地说：“挨打的人是你，只要你能说服自己就行，不用给我解释。”
林锦蕊低头不语，时不时的抽噎声，让陆屿心下更为烦躁，他冷声道：“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有时间哭，你还不如想想该怎么办。”
“我，我没有办法了，我不怕挨打的，我想读书，以后考大学，离开这里，可是我爸妈不让我读书了。”
林锦蕊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着，“我还得去照顾肚子里的小弟弟，可我想上学。”
“还没有出生，从哪来的弟弟，一团肉罢了，不一定能生出来的！”陆屿声音低哑，带着一丝莫名的寒气。
林锦蕊不自觉的一颤，她诧异地看着陆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他的眼神冰冷。
林锦蕊慌忙转过脸，她的心飞快地跳着，有些说不上来的紧张。
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不一定能生的出来。”
如果生不出来的话，是不是她就能像现在这样接着上学了。
陆屿看着林锦蕊愣怔的表情，没有再和她说话。
他环顾着四周，和上次相差不大的陈设，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地叠着，床沿边放着林锦蕊的作业，坐到下面的小凳子上刚好能够着写作业。
陆屿的视线接着往上，在被褥与墙的缝隙间看到一抹鲜亮的红色，看样子像是一件衣服，包装袋还没有拆。
等林锦蕊回过神时，看到陆屿一直盯着的方向，略微慌乱，结结巴巴地开口解释道：“那个，是，是我的新衣服。”
陆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林锦蕊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纠结良久，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陆屿也不是爱说话的人，他安安静静站了一会儿，见她似乎没什么想说的了，便道：“有事的话就去程淼家。”
顿了顿，又道：“脸拿冷水敷一敷。”
林锦蕊点了点头，又补充道：“我明天中午去看程淼。”
陆屿嗯了一声，便悄悄离开了。
陆屿走后，林锦蕊把被褥里的衣服拿了出来，是一件红色的棉衣，很漂亮。
她从来没有穿过这么鲜亮的衣服，闻起来是新衣服特有的味道，呛呛的，却带着崭新的气息。
她冻的红肿的指头，缓缓划过衣服，酝酿了一中午的委屈满溢了出来，酸酸的带着一下一下的钝痛，眼泪从眼角掉落，流经脸颊时红肿的地方更加刺痛了。
林锦蕊咬着牙，努力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一颗一颗的泪珠打在了衣服上，出现了一团一团炫目的红。
她看着看着被打湿的衣服，又颇为不舍地拿到一边，别被眼泪弄脏了。
林锦蕊整个人就这样缩在床前，头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胸前，在不断的抽噎着，她终于慢慢下定某个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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