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淼往后缩了缩，躲到狗妈的后面，他怕狗爸突然咬他。
这时路边一个人骑车走过，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程淼转头看了过去，穿着校服，应该是个学生。
那人靠近，轻笑着，嘴里发出了“嘬嘬嘬”的声音，程淼摇着尾巴下意识就想靠近，却发现旁边的狗爸呲着牙，发出威胁的叫声。
程淼站着没动，又往狗妈身边靠了靠，狗都不喜欢的人，肯定不是好人。
那人也不怕，反而调笑一声，“六六，你凶什么啊？你偷偷躲在这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想过你主人没？”
六六低叫了两声，并没有发起攻击，但眼神仍旧很凶。
那人啧啧了一声，“没意思，和你主人一样无聊，六六走了！”说完，骑着自行车扬长而去。
程淼这才知道它的狗爸叫六六，但这个名字莫名有些熟悉，他什么时候听过呢？程淼努力回想着，越想不起来，他越难受。
直到狗妈把他叼回窝里他都没有想起来，这么努力回想一下午，从亲朋好友到邻居同学，再看过的电影刷过的剧，就是没有一个叫六六的。
天已经慢慢擦黑，这一天的心情都被一只叫六六的狗给破坏了，但好在他只是一条狗，他很闲，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
可是这个梦要做到什么时候呢？上一次是因为要救林锦蕊，这次呢？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他可从来没有吃过狗肉的啊。
陆屿为什么没有来，不对，陆屿，程淼脑海突然闪过去什么，对啊，陆屿啊！
陆屿说过他从前有一只狗叫六六，难道这就是六六吗？
他的主人难道就是陆屿吗？
此时，院子旁的一条小路上，陆屿骑着自行车飞驰着，后面那只叫六六的四肢着地，矫健地奔跑着，一人一狗很快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陆屿把自行车靠在屋子旁边，脱掉校服外套，随手扔在床上，家里没有人。
陆屿看着桌上东倒西歪的酒瓶，就知道那人肯定是喝了酒又不知道去哪里打牌了。
他摸了摸脚边的六六，眼神越发凛冽起来。
桌上的酒瓶拎起来扔到墙角，回到这里已经快一个月了，有了上次的经验陆屿没有慌。
但上次是跟着程淼一起做梦的，那这次呢？程淼也来了吗？
他最初的几天一直留心观察着周围的人，周边的邻居，学校里面的同学，都没有程淼。
这里和他记忆里的从前一模一样，没有一丝的改变，所以程淼应该没有来。
也好，陆屿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好，就算程淼来了他也照顾不好他。
家还是熟悉的样子，六六还在，没有被卖掉，陆耀宗也还没有因为杀人被判无期徒刑。
陆屿不在乎陆耀宗，他恨不得他去监狱，但这一次六六一定不能被卖掉了。
陆屿永远记得那一个夕阳艳红的傍晚，往常每天都会在路口接他的六六很奇怪的没有来，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自行车蹬地飞快。
回到家看到的是满地的碎酒瓶和喝的烂醉的陆耀宗，他满院子找了一圈，喊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见六六应一声。
陆耀宗被喊的有些不耐烦了，酒瓶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喊什么！那个死狗卖掉了。”
陆屿整个人都怔住了，他反应过来后，一把将瘫在地上的陆耀宗抓了起来，一百八十多斤的人压着他胳臂上的青筋都爆起了，陆屿没有丝毫的感觉。
他红着眼，整个人颤抖着，嘶哑的声音仿佛都砂纸打磨过，“卖哪里了？”
手里那人喝的醉醺醺的，眯着眼睛，半天想不起来。
陆屿松开手，把人摔在了地上，一脚踹在他的腰上，焦急嘶吼道：“你他妈说，到底卖到哪里去了？”
“狗，狗肉店。”那人蜷缩在地上捂着腰，嗫喏道。
陆屿转身骑车，一路快的飞起，两只腿毫无知觉地机械般的快速蹬着车。
陆屿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快点，快点，从家到狗肉店跨过大半个村里，陆屿只用了十分钟。
他把车门口一扔，一脚踹开狗肉店的门直奔后院，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随着晚风飘了过来。
还有很多狗吼叫的声音，陆屿顺着笼子一只一只看过去，没有，每一只都不是他的六六。
直到最后一只，昏暗的灯光下，依稀可以看出来是一只白色的狗。
陆屿的心砰砰跳着，他小心地站在轮子旁边，低哑地声音喊道：“六六。”
小狗转过头来，一张陌生的脸，不是六六，陆屿的心沉到谷底，它不在这里。
这时旁边有人出声道：“你从哪来的？干什么的？”
陆屿声音低哑缓慢地开口：“你有见过一只白色的狗吗？”他用手比划着，“大概这么大？”
那人想了想，“记不得了。”
看陆屿的脸色不太对劲，他又提了一句，“下午收的狗都杀了，你到里面看看去。”
“都杀了吗？”陆屿机械地重复着，他的脚下仿佛生了铁，怎么也挪不动了，强忍着难受，一步一步走过去，缓缓推开了门。
满屋子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房梁上挂着一排的铁钩子，每个钩子上都是一具刚刚剥完皮的躯体，另一边的地上是被砍掉的头。
陆屿一眼就看到了六六，熟悉的白色毛发上沾着鲜红的血，他几乎不敢走过去，也不敢去看那个被随意扔在地上的头。
半晌，他蹲在地上，颤抖着手小心地把它抱在怀里。
这是他的六六。
眼角的那块疤是陆耀宗喝醉打陆屿时，六六救他，被推到墙角磕的。
陆屿轻轻的用手抚了抚，那双眼睛变得黯淡无光，这灰蒙蒙的眼神里是失望吗？陆屿还记得六六每次看到他时，都摇着尾巴，眸子里是满满的欢快。
陆屿用手轻柔地摩挲着，努力想把溅到眼角的血渍抚去，可时间太久了，血已经凝固干涸，他来的太晚了。
嘴边吐出来的的舌头无力地耷拉着，每到夏天，六六喘着粗气，热到不断地吐着舌头时，两人就一起去河边纳凉洗澡，六六粗糙的舌头一下一下刮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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