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人好像说了什么，陆平安没有认真去听。
然后他就听到李念安略带焦急的声音。
“好的好的，您放心吧，五十万我会搞定的，你们让远远安心治病就好了。”
“没事，我在这边花费不大的，你们不用管我。”
厕所门打开，李念安与陆平安四目相对。
陆平安表情严肃，也不急着上厕所了，小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虽然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声音，但还是捕捉到了关键词，50万？不管是人民币还是美金，对一个刚成年的家伙来说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念安有些憔悴的脸上显现出一丝挣扎，沉默片刻后将陆平安拉进了厕所。
“陆哥，”李念安眼中充血，“你能替我保密吗？”
陆平安皱眉，“你先跟我说说什么事吧。”
对方叹了口气，肩膀不自觉地塌了下来。
“我有个女朋友，叫远远，这是你们都知道的。”
“但你们不知道的是，我跟她从初二开始就在一起了，一直谈到现在。”
“高二那年，她突然患上了一种疾病，她家里的钱根本凑不齐手术费。”
“我爸妈走的早，留给我的钱也只够我读完大学。”
“为了给远远凑齐手术费，我去学校办了退学，把读书的钱都交给了他们。虽然他们跟我说还是不够，但后面在学校和社会的帮助下，远远第一次手术费还是凑齐了。”
“但那个病就不是只做一次就能好的。”李念安突然咬牙。
“后面还有疗养费，人工费，药费，住院费，和好几次手术，光靠社会扶持根本不够！”
“这时候，学院的人刚好找到了我，他们直接跟我说，只要我加入他们，就给我一笔钱，和一条能赚到更多的钱的途径。”
“我那时候哪想那么多，直接答应了他们。只要能救她，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啊！”
“但学院给的钱也花完了，可那个病就像个无底洞一样，我又想办法赚积分，用积分换现金，可现在能赚积分的途径就那么几个！我再怎么省吃俭用也还是不够！”
李念安的声音几乎控制不住的变大，到最后已经近乎咆哮，像是在对该死的生活发出最后有气无力的咆哮。
陆平安心中有些沉重，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李念安要卖那种东西了，如果换作是他，他为了白月衣也会走上这一步。
陆平安问道：“就没想过发到网上，寻求大家的帮助吗？”
李念安也不顾脏，直接坐在了厕所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疲惫地闭上眼。
“陆哥，你不懂的，网络上骗钱的那么多，愿意用真金白银去试探真心的，终究是少数。再者，这个世界上那么多被疾病困扰的人，如果每个人都能得到网络的帮助。”
“那这个世界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了。”
陆平安沉默了，李念安说得很对，能通过网络得到帮助的终究只占需要帮助的人总数的一小部分，而且确实很少有人能用真钱去帮助一个素未谋面且不知道病情真假的陌生人。
这无关对错，无关三观，这只是事实。
“你真的很爱那个叫远远的女孩。”最终，他只能说这么句无关紧要的话。
李念安却像是被戳到了痛处，苦笑道：“陆哥，你不懂的。活了十几年了，谁也不觉得你有多重要，谁也不关心你今天干了什么，可能你这辈子都不会被人重视，唯一一次勾起别人注意力的机会都只能是在某个该死的晚上从楼上跳下去。
可我就是这样啊，长的不帅，说话也不有趣，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像我这样的人，那些站在高处的家伙可能会说什么社会就是由我们这样的人组成的，没有我们社会就运转不下去。
可我们这样的人，哪怕哪天消失一个两个，又会有什么影响呢?
可就是这样，突然某天，有一个女孩突然闯入了你的世界，她拉着你的手把你从那该死的深渊中一点点拔出来，告诉你李念安你活着有意义！你的人生肯定不会就这么完了！”
你告诉我你怎么能不爱她？怎么能不为她拼命？啊？！”
李念安声音歇斯底里，像是在发泄。
但发泄过后又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理智，他站起身来，眼眶通红地笑着说，“不好意思啊陆哥 心情有点差，情绪失控了。”
陆平安拍拍他的肩膀，“我这里还有点积分，虽然可能凑不齐50万，不过你先收着。放心，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李念安急了，刚想开口，却被陆平安推出了厕所。
“行了行了，你都叫我一声陆哥了，这钱是我借给弟妹的，不是给你的。快出去，我要上厕所了，快憋死了。”
陆平安拿出手机就是蹲，却看到了两条转账信息。
一个是樱井春，给他转了200白色积分，还有个是莱尔，230白色积分。
都只是转账，没有多说什么。
陆平安突然笑出声，默默地收款，然后找到了李念安。
转账，430点白色积分，148点黄色积分。
如今刚好是他加入学生会的第三个月，日常花销靠着一级锻造师的津贴和两点黄色积分完全够用，剩下的，眼不见心不烦，索性全部梭哈。
这点积分肯定是凑不齐50万的，陆平安又开始想办法。
李念安快速收起款，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无声地颤抖着。
刚刚樱井春和莱尔慌忙地收起手机的样子他都看到了，莱尔甚至还做贼心虚般地打起来呼噜。
但他并没点破，因为他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来到501寝室三个月，他却感觉到了曾经十几年没有感觉到的热情与关心。
下次回国看到远远，一定要告诉她，自己交到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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