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禾心里想着偷猎的事情，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正常炮手和偷猎的第二个不一样，就是狩猎的规矩不一样。
正常的炮手进山打围放炮，时刻遵守着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比如“能打荤不打素”的规矩，比如“三不打”的规矩，比如“敬山神”的规矩。
这些炮手们口口相传的规矩，甚至比法律法规还有约束力。
这是这些看似严苛的规矩，才保证了炮手们能世世代代在白山黑水生活下去。
而偷猎的家伙们，可不讲这么多规矩。
或者说，他们的规矩只有一个，那就是什么能卖大价钱，他们就打什么，其他的都完全不在意。
正是有了这两方面的不同，正常炮手和偷猎的就被泾渭分明的区分开了。
而且，正常炮手们还会自觉地去对付偷猎的，就像去年冬天，他们在山林里做的那样。
不过，赵青禾有一点想不明白，如果这只土豹子是被偷猎的杀死的，为什么皮毛没有被带走。
只用眼睛看，眼前这个土豹子的皮毛，完整剥下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他带着疑问，把手伸进了那个伤口里。
这一下，他的疑问有了答案，并且眉头也随即放松开来。
赵青禾的手指伸进土豹子的肚子里，一下子就碰到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他一下子不太敢发力，怕里面是什么金属物品划破了指头。
不过很快，凭着触碰的感觉，他就判断了出来，硬邦邦的东西大概率是木头。
如果是木头的话，那这只土豹子就不是被杀死的，而是倒霉死的。
所以他的心情才会放松搞下来。
赵青禾一点一点挪动指头，探索着疑似木头物体的轮廓，不一会儿就有了准确的判断。
这就是一块木头。
他的手指头发力，捏着一块木头，一下子就拔了出来，然后放在手上，摊在自己和张大军眼前。
木头小小的一块，看上去和人的食指差不多粗细，长度不到两公分，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以为，能剌开七公分长伤口的木头，怎么都能很大一块。
张大军上手，把这块木头，或者说是这根木头量了一下。
和赵青禾目测的一样，才一点不到两公分长。
他又重新捏起来看着侧面，想要从木纹等方面判断一下，这是跟什么木头。
只仔细看了一眼，他就准确的判断出来了。
“是根山核桃茬子...”
赵青禾把自己的判断说了出来，引得张大军连连点头。
张大军虽然不是白山黑水长大的孩子，但是山核桃的大名，他还是听说过的。
山核桃学名胡桃楸，是世界上最硬的木头之一，如果制作的方法正确，是能当做锐器使用的。
而眼前这只倒霉的土豹子，就是倒霉的遇到了一个山核桃的硬茬子，倒霉地被伤到了柔软的肚子，最后被开膛破肚而死。
看树枝留在它体内的样子，显然生前是经过一番挣扎的，七公分长的伤口就是证明。
赵青禾这根山核桃的硬茬子装进兜里，上下挥了挥手，说：
“行了，大军，咱们弄清楚这个野畜牲是咋死的了，现在就装车回去吧。”
张大军当然没有意见，“嗯呐”着答应，小跑着返回三轮摩托车，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回来一条麻袋。
利落地把土豹子尸体装进麻袋里，两个人又收拾了绳子等物品，然后骑上摩托车往护林站走。
他们因为土豹子尸体这么一耽搁，完全也顾不上采摘刺老芽了，等到他们返回护林站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赵青禾坐在摩托车的后座，看着护林站敞开的大门，还有院门口上面亮着的灯，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
一定是赵老爹和赵大娘，看天黑了，两人巡山还没有回来，才敞开门开着灯等他们的。
这种被人关心等待的感觉真好。
等到摩托车进到护林站院子里，赵青禾看着院子里停着的骡车，还有骡车上拴着两条狗，这才明白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
原来敞开的院门，还有院门口亮着的灯，是因为家里来亲（qie三声）了。
赵大娘听到摩托车的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笑着说：
“老儿子，大军，你俩忙完回来了，赶紧洗涮一下进屋，陪着你们黄大爷喝大酒。”
赵青禾一边答应着，一边把麻袋从摩托车上卸下来。
他和黄大爷有些日子没见面了。
自从收服了一头狼崽子，还是头青色头狼，黄大爷一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狼狗串子上。
猎狗们一般都是在春节过后发情，按说时间是完全赶趟。
但是青色头狼是纯野生狼崽子，在正式配种之前，要用吃食混着草药，给它调理身体，顺带着驱虫啥的，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
然后还要提前挑选母狗，和狼崽子圈养在一起练胆子。
等到母狗们开始发情后，也不是万事大吉。
因为不进山的时候，不论是猎狗还是笨狗，大多数家里都是放羊的，和狼崽子配种成功的母狗，还要防着其他的公狗“搞偷袭”给串了种。
等到大多数母狗都配种成功，已经是两三个月后了，听说黄大爷累瘦了一圈，在家里养了好久，基本没出门走动。
或许是听到院子里的动静，赵老爹和黄大爷一前一后出了屋子，径直到了摩托车这里。
看着赵青禾和张大军从车上卸下来的几个麻袋，黄大爷一边上手翻看，一边笑着问：
“哎呀妈呀，你们俩小子是给山神爷搬家啊，这一麻袋一麻袋的，整的是些啥东西？”
“刺老芽！”
赵青禾也笑着回答，手上依然忙个不停。
“黄大爷，等下给你装车上一些，这刺老芽整嫩超，带回去吃着老得劲了。”
他和张大军今天进山，除了巡山以外，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采摘刺老芽，碰到土豹子的尸体，只不过是恰逢其会。
说话间，赵青禾把装着土豹子尸体的麻袋抓在了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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