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很冷，只是开了一下车门，就感觉寒风直往骨头里面钻。
拂鸢睡得迷迷糊糊，直到感觉有熟悉的气息一直笼罩着自己，这才慢慢睁开眼睛。
原本驾驶室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到了她身边，侧着身，似乎已经看了她很久。
“到了吗？”
拂鸢将睡歪的脑袋摆正了，刚睡醒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小动物在撒娇：“你怎么不叫我？”
她大脑有些短路地后知后觉：“连奚呢？”
晏琰说：“他先回去了。”
“哦。”
拂鸢坐直了身体，准备去开车门，身后突然被轻轻的力道拉住，刚好让她没办法再往前动一点。
她回头看，男人正伸着手，两根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她帽子后面那颗毛茸茸的小球，眸光低垂盯着它看，场景莫名的有点萌。
“怎么了？”
似乎怕她跑掉似的，他的手还捏着小球没松开。
“你还有什么话对我说吗？”拂鸢轻轻动了动身体，表情有些为难地说道，“晏琰，你快把它拽掉了。”
“抱歉。”男人这才反应过来，及时松了手。
已经十一点多了，拂鸢觉得自己困得能倒地就睡，但是晏琰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所以她现在还不能睡。
她努力睁了睁眼，打起精神来：“你说吧，我听着呢。”
明明困得都快神志不清了，却还乖乖地要听他把话说完。
真可爱。
晏琰想说，能不能不要对别人都这么好，不要和他们都这么亲近。
他已经在尽力控制自己了，不要胡乱猜疑妒忌，要温柔绅士，拂鸢喜欢这样的他。
可他还是高估了她对自己的影响力。
他想说的很多很多，他知道，只要他放软了语气央求，她一定会都答应自己的。
但是她现在已经很困了，那就该好好睡觉。
“明天再说吧。”晏琰伸手将她脑袋后面翘起来的一缕头发抚平，“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好。”女孩的眼皮有一下没一下的耷拉着，是真的困极了，说什么应什么。
下车之后，手被男人乖乖牵着，慢吞吞地跟着他后面走。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
拂鸢没注意，额头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她正疑惑着，男人却已经在她身前半蹲下来，温声询问：“我背你好不好？”
拂鸢虽然困，但还是能思考问题的：“为什么？”
“这条路不平，你太困了不会看路，容易摔倒。”男人解释说。
这样啊。
可他不是一直牵着自己吗？她走得挺好的呀，怎么会摔倒……
她还在犹豫，便听男人温温柔柔的低磁嗓音开口道：“我想背你回去可以吗？”
明明是两句差不多的问话。
但是他说想背她。
既然是他想做的事情，那就没什么是不能满足他的。
“可以啊。”
说话间，女孩已经弯腰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声萦绕在耳畔：“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这句话真是好动听啊。
晏琰轻笑，两只手稳稳托住女孩的膝弯，随后站起来缓缓往前走：“因为我是晏九庭的转世吗？”
如今的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自己这个身份了，不会再像第一次知道时那么失落难过。
大概是上次亲眼见过那个来去自如能制造可怕幻境的神秘人，再加上最近时常会在梦里看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晏琰从一开始的半信半疑，到现在已经有八九分相信了。
他和晏九庭，或许真的有那些千丝万缕的关系。
既然如此，作为后者，他就应该接受这一切。
毕竟，如今的拂鸢，他的小花，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当然不是。”拂鸢趴在他背上闭着眼睛，嗓音呢喃般地轻声回答，“我知道，晏九庭和晏琰，他们并不是一个人啊。”
晏琰也永远不会变成晏九庭。
不知为何，晏琰似乎从她这句话里面听出了很伤感的情绪。
她在缅怀，缅怀已经死去的那个男人。
“晏九庭的一生过得并不好，很累，很辛苦，他好像没有为自己活过。”
搂住他脖颈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些，她说：“所以我希望晏琰能开心，幸福，能得偿所愿，长命百岁。”
一直以来，这就是她最大的愿望。
她知道那个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所以她想，至少这一世的他，可以活得更开心自在一些吧。
这是拂鸢第一次跟他提起关于晏九庭的事，他脚步放得更慢了一些，轻声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大英雄。”女孩回答，“是个能让最凶恶难驯的狂徒恶霸都心甘情愿折服于他的英雄。”
说着说着，她突然笑了笑，然后脑袋往前伸了伸，凑到他耳边说悄悄话：“你知道吗？有特别多的人都甘心为他做事，他本来都能当皇帝的。”
女孩几乎是唇瓣贴着他的耳轮说话的，晏琰有些敏感地侧了侧脑袋：“然后呢？”
拂鸢趴在他背上，侧着脑袋看天上几颗不怎么亮的星星。
“他说不喜欢当皇帝，更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日子，然后啊，他就死了。”
她语气太平淡了，像是已经完全释怀了一样。
但晏琰知道，她并没有释怀，也许永远都不会释怀。
在他生日的那一天，她解答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困惑，告诉了他晏九庭这个人的存在。
一直那么开朗爱笑的她，光是提到这个名字，眼底便涌上了泪。
一个想起来便会流泪的，已经死去多年的，曾经最爱的人。
这三条如果是放在前男友里面，无论占了哪一条分量就已经足够重了，是能够被铭记很久的存在。
可晏九庭三条全占了，简直就是绝杀，很难再有人能超越他。
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花店门口。
晏琰已经走的很慢了，但是路终究还是会有尽头。
“拂鸢。”
晏琰微微转头，想告诉她那些都已经过去了，他会对她很好很好，会很爱很爱她，让她能够开心快乐，忘记伤痛。
可她歪着脑袋乖乖趴在他肩上，早已经呼吸平稳睡得香甜了。
晏琰无奈地轻叹了一声，额头抵着她的脑袋轻轻蹭了蹭，柔声低语：“做个好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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